城里的气氛很和谐，这是所有人进城的第一个想法，如果排除掉那些人脸上诡异的笑容，这就是个正常的县城。

赵一夜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脸上的笑容很僵硬，这幅看上去开心的样子，就像是有人强行画在他们脸上，怎么都擦不掉。

快乐是一种追求没错，但这些孩子整天都在玩耍，不用去学校，不用回家，被永远定格在玩耍的时刻，那些游戏，他们应该玩过无数遍了吧……

见到他们二人，那些人立马上来迎接，非常热情，主动带他们在城里游览。

女孩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我每一次来，他们都会把我当成第一次来的游客。”

赵一夜顺从地跟随他们的脚步，走过这座城的小巷。走过酒楼，他停下了脚步。

然后走了进去，站在那些骸骨旁边。

屋子里的味道非常难闻，各种东西一起腐朽，加上尸体腐烂的气味，混杂成一种人类接受不了的味道。

地上厚厚一层灰尘上没有一个脚印，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进来过，那些人路过都会无视这家城里最大的酒楼。

女孩和那些人站在外面聊天，桌上美味的食物散发出香味，成为这一切味道里最独特的一种。

赵一夜顺着腐朽的木楼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小萝莉出现在他身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赵一夜简单的说明情况，小萝莉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他们在二楼转了好大一圈，这里的客房很多，不过布置都很简陋，符合酒楼的职能。这里只不过是人们醉酒时简单的休息之处，很少有人会在这里过夜。

所以这里没有骸骨，什么都没有。床单非常整洁，屋里的一切都是精心装扮过的。

很矛盾，一个简陋的地方，却被人精心装扮。所有的房间一样，花瓶里还插上各种不同的鲜花。

赵一夜走上前去，想把这枝花从瓶里抽出来。他的手刚碰到它，这枝绽放的鲜花碎成一堆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看上去生命力十足，实际上早就腐朽成一堆灰烬……和这座城一模一样。

小萝莉在楼梯口观望了一会，得出自己的结论。

“这一家人，是自杀的……他们把毒药下在饭菜里，然后吃了下去。”

这家酒楼的门口挂着辟邪符，而且是天师亲手所制，其中威力足以让外面的邪恶力量止步……可他们选择自杀，应该是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他摇摇头，准备下楼，却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个人，一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

是他自己。

赵一夜没有慌乱，静静看着下面的人。那人从怀里拿出一块表，神色十分焦急。

“遭了，时间不够了！”他似乎要赶着去办什么事，却要先在这里等人……

他不断地踱步，时不时掏出表看看时间，然后身影变淡，消失在空气里。

他走出去时，外面的人微笑着迎接他，好像根本没看到刚才楼梯边的人。

小萝莉不敢现身，主动回到书里，和其他书灵商讨对策。

女孩的笑容天真无邪，让人生不出一丝怀疑她的心。

接下来的目标很明确，那本记录里面提到过，剩下几个特别奇怪的地方，他必须去看看，才能确定现在的情况。

棺材铺在小城边缘，隔着三条街。他循着记忆里还原的路线图，来到那个孝服女人所在的地方，这里现在果然是空空荡荡的。

每一个人进来时，这座城都会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只有这一个例外……

那女人待的地方出现一个半蹲的身影，看不清脸。看背影像是周清泰，但是边缘非常模糊，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窗。

看来那个沉睡的周清泰，真假也存疑。

赵一夜脱离人群，向旁边的小巷走去，这条小巷的尽头挂着白色灯笼，上面有黑色的“孙府”二字。

女孩悄悄拉住他的衣袖：“这家人可是当地有名的乡绅，从来没见他们出来过，还是别进去了吧……”

赵一夜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

这女孩的神情动作天衣无缝，要么是真的天真无知，要么就是演技太厉害。

从她自己的描述里就能看出来，她经常进城，却不一定每次都是孤身一人。

和她一起进城的那些人，都去了哪里？那个所谓的苏婆婆，她只说过出城的事，却没有提到“回去”这个词。

回家……回的到底是人世间，还是一个人最终的归宿？

他提起门环，在门上拍了拍，开门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他的身高至少有一米九，浑身散发出强大的压迫力。

“你找谁？”

“我想找个地方，借宿一晚。他们都说孙府以礼待人，孙家主德高望重，所以特来拜访。”赵一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能感觉到身后女孩巨大的拉力，“你疯了吗！孙府可是整座城里最诡异的地方……”

但这里同样也是那个女人的家，那个消失的女人。

“你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男人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重重关上了门。

后面的人挤在小巷外面，争着往里看。

“小兄弟，来俺们家吧，俺们家挺大的，绝对包你住的舒服！”

“来俺们家吧，俺绝对不收你的钱！”

“还有俺！俺家婆娘可漂亮了！十里八乡那都是有名气在的，绝对不委屈了你！”

人声嘈杂，赵一夜丝毫不为所动。他记得何老四当时就是选了一个普通人家住下，但在他的记述里，没有具体写到是哪一家。

这些人简直热情的可怕，而且每个人都不要钱，愿意提供免费住宿……

也对，在这座城里，最没用的东西就是钱。那些长街上的店铺，看似每天都在营业，东西却一样都没卖出去。刚才他们路过的米铺，米缸全都是满的。

都过了这么久，他哪来进货的机会，恐怕都和那鲜花一样，是一堆灰烬。

大门再次打开，这次是两扇……一位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缓缓向他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