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凡坐在凳子上，手托下巴，仰望渐渐变黑的天空，思索着千古难题：女人为何物？

男女之事，他好奇已久，一直弄不明白，看过的书里也是只言片语，从未有过解释。

如果他没记错，九天玄女和嫦娥都是“女人”，还曾见过一些天宫的女仙，可惜他那时是石头，没有男人女人的概念，在他眼里都是长着两只脚的讨厌鬼。

……

月升，月明，月落。

耳边除了山中的虫鸣兽叫，便是棋盘上传来的落子声，啪！啪！

“咯咯，老糊涂，你输了！”

下到后半夜，俩老头终于分出胜负。

这还算快的，有一次，他们对弈对了三个月才罢休。

“呵呵，小仙甘拜下风！”

老糊涂输了，并未丧气，整理下棋盘，准备再博一局。

这时，他看到石不凡仍坐着发呆，不禁心疼，起身走过去拍了拍石不凡的脑袋，道：“臭小子，别胡思乱想了！”

“师父，我想下山！”石不凡认真道。

他觉得，只有下山才能弄明白“女人”的问题，消除心中的疑问。

或者说是一种向往！

“不可，”老糊涂摇头拒绝，“你未完全化形，下山不合时宜，师父不许。”

“你……”石不凡有些气恼。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老糊涂打断道，语气坚决。

石不凡无奈闭口。

老糊涂向来宠爱徒弟，一切都依着，唯独下山之事例外，他从来都很坚决。

哪怕石不凡磨破嘴皮子也无用，他又不是没试过。

“老糊涂，”石不凡转了转眼珠子，笑眯眯地像是只老狐狸，嘿嘿道：“你不是会七十二般变化术么，不如变个女人让徒儿瞧瞧，徒儿便不提下山之事。”

“混账！”老糊涂一听，脸都绿了，横眉道：“我堂堂山神怎能变成小女子模样，让众仙笑掉大牙，绝对不行！”

老糊涂当然能做到，对神仙来说，变身术是最基础的法术之一，十分容易。

但让老糊涂心甘情愿变女人，比登天还难！

“臭小子，你不是见过九天玄女和嫦娥么，还在广寒宫待了两百年，她们比人间最美的女子更美百倍，你还不满足？”

石不凡气呼呼的，“见个鬼！我见到的都是她们的屁股！”

“咳！”

……

“嘎嘎，好吃！”

不远处，白鸭十分惬意，在水潭中捕捉到一只鱼儿，囫囵吞入腹中。

它捕鱼十分熟练，吃得肚子鼓鼓，不住打嗝。

老糊涂斜看一眼，露出狡黠的神色，喊道：“小鸭子，来，给你好东西吃！”

白鸭扇扇翅膀，“啥东西？”

“是最美味的鱼儿，”老糊涂干笑道，“比那水潭里的美味百倍！”

“真的？”白鸭将信将疑，从水潭中一飞而起，扑着大翅膀落在老糊涂面前，瞪着绿豆大的眼睛寻觅，“鱼呢，鱼呢！”

不料刚一落地，老糊涂忽然施法，将白鸭定在原地。

不等白鸭呼喊救命，它的身躯发生急剧变化，两只褐黄色的脚掌竟变成人类的双脚，又白又娇小，翅膀化作又长又细的双臂，腰肢不盈一握，白白的脖子粗短了好几倍，连羽毛都消失不见，换作一身雪白的裙衫。

脑袋上，坚硬扁长的喙变成软软糯糯的朱唇，鼻尖高高耸起，两鬓化出双耳，冠毛则迅速暴涨，汇成瀑布般的黑色长发。

“啊……”

白鸭尖叫一声，差点昏倒。

原来，老糊涂将变身术施展在白鸭身上，将其变成一妙龄女子。

细一看，倒是个眉清目秀，齿如瓠犀的小美人。

再看身段也相当妖娆，前挺后翘，胸前成峰，曼妙得朦朦胧胧。

“老糊涂，这就是女人？”

石不凡一脸失望。

老糊涂点头，“没错，你觉得如何？”

石不凡上下打量白鸭，“没什么不一样嘛，也有两条腿两只胳膊，一张嘴一对眼睛！我还以为女人有什么厉害呢！”

石不凡毕竟是一块石头，本性难移，看男人女人就和人看猫猫狗狗一样，从外表分不出雌雄。

胡须？

问题是，石不凡见过很多年轻男仙都没有胡须。

“哈哈……”老糊涂大笑，“你再仔细瞧瞧！”

石不凡直勾勾盯着白鸭，索性看个够。

从头到脚，从眼睛到屁股，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像画家在观摩一幅珍贵的画卷。

白鸭被看得发毛，气恼道：“把俺变回去！俺要俺的羽毛，俺的大翅膀，俺不要当女人……”

它一会卧，一会立，一会爬起又蹦又跳，一会四仰八叉地蹬着双腿，怎么都别扭。

“主人，救命啊……”白鸭向月老求救。

月老坐在不远处，瞧得比谁都开心，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像藏在眉毛下的小虫。

连主人都看它笑话，白鸭气得嚎啕大哭，不一会，眼睛里竟真挤出两颗晶莹珍珠。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忽然，石不凡激动大叫，眼睛放光，“我知道女人和男人有何不一样了，哈哈，我真聪明！”

“徒儿，说来听听。”老糊涂笑道。

月老也竖起耳朵细听。

石不凡清清嗓子，目光睥睨一扫，指着白鸭的胸口，脸上得意洋洋，“很简单嘛，女人的胸前长着两座高峰，男人则平平坦坦，我估计那是她们的武器，像我们男人的拳头一样！”

说着，石不凡锤了锤自己的双拳。

“我想起来了，嫦娥和九天玄女也一样，胸前高高的，哈哈！”

瞬时，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糊涂和月老远远对视，脸庞全在剧烈颤抖，胡须根根绷紧。

“哈……”

“哈哈！”

两个神仙老头终于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差点背过气去。

连白鸭都咯咯娇笑起来。

石不凡一脸不服气，“我说的不对么？”

“很对！很对！”

“徒儿，恭喜你领悟了真理！”

石不凡糊里糊涂，不知有什么好笑。

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懂得了辨别女人和男人，以后去了人间不至于丢人现眼，若碰到厉害女人，一定得提防她们的“武器”。

想着，石不凡越发自得，比学会法术还高兴。

“徒弟，咳咳，”老糊涂憋住笑，认真道：“女人和男人的胸当然不同，另外你听听女人的声音，比男人更娇软尖细，若看不到对方的形体相貌，可凭声音判断。”

石不凡细想，的确如此，刚才他听白鸭说话娇滴滴，像百灵鸟。

嫦娥和九天玄女的声音则更加婉柔好听。

不对！

石不凡挠挠自己的石头脑袋，转头看向月老，道：“老糊涂，你说的不对，月老爷爷的声音也十分娇软尖细呀，难道月老爷爷是女人？”

“噗！”老糊涂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眉开眼笑的月老再也笑不出了，老脸一红，面露怫然。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娘娘腔”，刚才石不凡虽未说这三字，但话里的意思已让他十分不悦。

老糊涂急忙捂住石不凡的嘴巴，“臭小子别乱说！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回屋练字去！”

“哦！”石不凡不明所以，乖乖回屋。

老糊涂将白鸭变回原形，赶紧去向月老道歉，说石不凡口无遮拦，让上仙莫见怪。

月老不是小肚鸡肠之徒，牢骚两句后便抛之脑后，继续和老糊涂下棋。

一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