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江芷语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从没得到角色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张小萌没有落井下石，还找了顾温温来安慰她，实属她意料之外。果不其然，给了她几天的冷静期后，张小萌电话通知她去公司一趟。

江芷语猜她是想讨论下自己今后的工作安排。毕竟江铭的戏黄了，她总不能真的赋闲在家。

江芷语应好，第二天准时准点地坐进出租车，中途却接到了季欹的电话。

上回通过电话后，她为了以防万一，将号码存进了通讯录。

季欹上来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说：“一个小时后，上次的地方见。”

江芷语觉得好笑，不同意也不回绝：“不好意思，我在去公司的路上，有事。”

“想演江铭的戏就过来。”

季欹扔下这句话，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江芷语咬着牙，头一次知道一个人的语气能够这样可恨。她思索再三，用力捶了下后座上的垫子，张口喊司机师傅：“麻烦在前面掉下头……改去金春路。”

路上顾温温发消息问她到哪儿了，江芷语回她临时有事，不去了，之后干脆关了机。

江芷语在四十分钟后抵达包厢，但季欹比她更早，好像一直等在那里。她在他对面坐下，侍者为他们关上门，江芷语才摘下墨镜，问：“说吧，什么情况。”

“我可以让你演江铭的戏，但是有条件。”

江芷语再次产生了上次和他见面时的无语感：你有几斤几两我会不知道吗？？？

但季欹来演这一场戏总有目的，她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季欹反问道：“知道你为什么输给苏雅兰吗？”

江芷语想都没想就回答说：“因为江铭眼瞎。”

季欹：“……”

他被噎了一下，清清嗓子解释道：“不是他，是编剧。”想了下又觉得这句话有歧义，迅速接下去：“编剧看了试镜的录像，她不喜欢你。”

江芷语没想到江铭说的“和编剧商讨”竟然并不是借口，她耸了耸肩，“所以呢？”

“不问原因？”

江芷语瘫回座椅靠背上，“懒得知道，反正眼瞎。”

季欹叹了口气，万分无奈：“你脾气不能改一改吗。”

江芷语身体一僵。

上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夏天。她刚拍完历史题材的电视剧，她不是主角。戏份不算多。她跟编剧因为角色设定的问题吵了起来。她觉得编剧不尊重史实，编剧觉得她轻视艺术创作。争锋相对，谁也不让，最后是导演出面调和，辛梓让步。

回家后她跟季欹抱怨：“因为是友情出演，我让步了；但难道因为是小角色，就可以乱改历史吗！”

平常演员很难理解她对角色设定合理性的执着，也不喜欢她这么固执的性格。

季欹给她倒了杯温水，之后坐到她旁边，强行把她圈进怀里。

夏日，辛梓的手却冰冷，拍戏时下了几次水，头发还没完全吹干。季欹在背后轻轻吻她的头顶，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改一改啊。”

江芷语如置梦境，瞪着眼前的季欹看。后者被她盯得莫名其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她回过神来，“抱歉，走神了……”

差不多的两句话，过去季欹的语气里带着温柔的无奈和宠溺。

就像季欹时常会觉得江芷语和辛梓重合一样，江芷语也经常会觉得现在的季欹和过去的季欹重合在一起。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者对他们彼此而言，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总之。”季欹把话题拽回来，“我有办法说服编剧。”

江芷语大脑运转的速度正常起来，快速问道：“条件呢？”

她问的干脆，季欹回的也干脆：“离开你现在的公司，签到朝阳来。”

这是江芷语完全没想过的提议，而且说是条件，其实还是对她有利。她现在所在的经纪公司，规模小到在业内都排不上前百名，换到业内第一的朝阳自然是好事。

总不可能是看中了她的演技，让她去朝阳娱乐做商业间谍吧？

“我不明白。你人在天华，却要我去朝阳，要雪藏我也应该不是这种操作。”

“对你没有坏处。”季欹很冷静，面无表情，坚定的像一堵墙。

江芷语问：“这么做目的何在？”

季欹的回应是沉默。江芷语明白他不想说，不再追问下去。

她和张小萌签的几乎是“卖身契”，想要改签得付一大笔的违约金。季欹让她把合约拿过来，剩下的问题他来解决。

“只要你同意，今天晚上就能发你和苏雅兰双女主的通稿。”

季欹说这句话时理性克制，好像发这种炒作通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江芷语忍不住出声嘲讽：“你业务挺熟练啊。”

季欹没说话。

江芷语只当他是心虚，咧嘴笑了一下。

季欹问她：“合同什么时候签。”

“哦，看你。但麻烦务必提前一天约我，我要拿印章。我好像比较习惯用私章签合约……”

“‘好像’……？”

江芷语马上改了口：“我的确只用私章。”

私章是原本的江芷语的习惯，辛梓其实没有。但她跟过去江芷语的字迹不太一样，很容易被身边的人认出来，还不如顺势都用印章。

和季欹说定之后，江芷语回了家。她在出租车上重新开机，顾温温果然发了很多消息过来。

全都是问她在哪，怎么还没到，让她快点到，张姐生气了……丝毫没提到底是什么事。

季欹倒是说到做到，“江芷语苏雅兰双女主”词条空降微博热搜。江芷语原本以为这种买的热搜会慢慢下去，但热度远比她以为的要高，不降反升。

震惊不解的评论占多数，她早有预料。

对她而言其实有没有公布这个消息都无所谓，她也不敢想江铭那边得知后会怎么想——甚至如果季欹骗她，最后只是给她画了个假饼，那么她今天收到的人身攻击就都没了意义。

她只能希望自己在季欹手上，还算是颗有用的棋子。

热搜维持2个小时后，最先联系她的不是江铭，而是张小萌。

江芷语那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接通电话后就听见对方劈头盖脸的一句骂：“你疯了吧？！”

江芷语皱着眉将听筒拉远一点，语气平静：“放心放心，没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