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梓醒时季欹不在，她支棱着胳膊起身，湿毛巾从额前掉落。她揉了揉眼，在枕头下摸索自己的手机，抓住它，指纹解锁，在昏暗的卧室里划开一束光。

十九点四十分，太阳已经落山，她原本只以为是窗帘挡住了光，没想到自己竟真睡了这么久。

脑袋还有些沉，但睡了一觉发了些汗，额头已经不烫，她起身穿拖鞋打算去倒点水，想着待会儿要怎么给季欹发消息道谢。刚推开卧室门，开了灯，一眼看见客厅沙发上少年蜷缩起来的背影。

辛梓一怔，一时间不确定自己是否要继续前进。季欹却像是感知到什么一样，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眼皮翕动着掀开，看见穿着睡衣杵在卧室门边的她，“啊”了一声。

辛梓倚在门框上，说:“……我以为你走了。”

季欹抿了抿唇，“你没醒我怎么可能走。”

“今天麻烦你了……”她看见季欹坐起来，腿伸展开，却还光着脚，“啊，鞋。”

季欹摆摆手，抹了把脸，他今天没化妆，没有上次见到时那般精神，辛梓此刻才注意到。他站起身来，“我也不是很冷，地板很干净。”

“我去给你找双袜子吧。”

辛梓说着转身就要回卧室，季欹喊了两声不用都被她当没听到。

年轻男孩子素颜的脸更显白净，淡色的嘴唇和柔软英俊的眉眼，像被雨淋过的最新鲜的那片叶子。她感叹着年轻真好，从衣柜里翻出双男袜，回身去客厅，走到沙发前递给他。

季欹接过袜子，皱了皱眉。

辛梓下意识解释道：“冬天在家里我不太穿拖鞋，会多穿两条，就买了大点的，比较好穿。”

季欹闻言舒展开眉毛，“哦。这样。”

辛梓搓着手，等他把袜子穿上，她问：“你吃饭了吗？”

季欹眨着眼老实答道：“没有。”

她愧疚感更甚，长叹了口气，“你等会儿，我去搞点儿吃的……”

“不用，我也睡了一觉不怎么饿。你还是快去休息吧。”

辛梓刚想说“烧已经退了”，季欹的手就伸过来。他用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抬起她的头，“怎么一直低着头，还很难受吗？”

少年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最终变成视觉无法正确捕捉的影像。季欹将额头贴在她的额上，认真地感受着温度。辛梓突然觉得脸颊莫名泛红，像又烧起来了一样，支支吾吾的：“没、退了。”

季欹放开她，“好像是退了……但你还是休息吧。想吃什么？我……”他顿了一下，“我给你点外卖。”

在灯光下，她终于发现少年眼下淡青色的眼圈，但他唇角绽开温柔的笑意，歪着头认真看向她。此刻的他不是什么闪光灯下的明星、娱乐圈的后辈，只是一个普通的、温柔的少年，带着薄荷沐浴露的清爽味道。

她想了许久，也之多出了一句“年轻真好啊”这样的感叹。

最后还是点了外卖，两碗面，清淡好消化，其实店就在附近，季欹发现时本想开车去买，结果被辛梓拦下，她担心被人发现拍到，对他们影响都不好。他愣了愣，苦笑，“我还没那么出名。”

吃饭时季欹把自己碗里的蛋夹给她，说自己不喜欢吃鸡蛋。辛梓只好回谢谢。他一直看着她将面全部吃完，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看样子那碗粥是真的不太行。”

辛梓一噎，差点呛到，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本来就比较能吃！”

季欹笑了笑，说：“我还是知道自己水准的。”

他说得诚恳认真，辛梓倒不好反驳，只憋着气小声道：“其实挺好的。”

最后她去门口送他，没把留宿的话说出口，好像成年人说留下来过夜总是意有所指。季欹提着垃圾站在门口，“袜子我买了新的再还你。”

江椋雪连忙说不用，季欹笑，“偶像送粉丝的第一份礼物，不能这么随便。”

*

辛梓想了想，念叨了一句：“是真的不太行。”

季欹疑惑地眨眨眼，没明白她在说什么，问：“什么不太行？”

“说你做饭不太行！你第一次来我家做饭的时候那个粥啊……”

季欹打断她，反问道：“是谁喝光了，还说‘其实挺好的’？”

辛梓撇了撇嘴，说：“那是因为不太熟，所以不好意思说实话。”

“哦。”季欹冷漠地应了一声，“吃哪一家的？”

辛梓故意和他闹别扭，“哇，你这么快就不耐烦了？”

季欹被她气笑，柔声道：“快说你想吃哪一家的什么粥，我去买。”

辛梓思索片刻，报了个名字。季欹立即起身穿衣服去买。

吃完饭后，季欹收拾吃完的饭盒、餐具。辛梓坐在餐桌前不动，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看季欹忙碌的背影。

她突然说：“等会儿我帮你刮胡子吧。”

辛梓只是心血来潮，季欹愣了一下，回头笑着应：“好啊。”

季欹帮她准备好剃须刀和清洁泡沫，辛梓坐在浴室的洗手台上，低着头看，手有些抖。

她说：“你千万不要动啊，我第一次给人刮胡子，划伤了你也不负责的。”

季欹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手掌支在洗手台上，扬着脸，说：“没关系。”

电动剃须刀的声音“嗡嗡”作响，像什么不可见人的玩具。辛梓有一瞬间想歪，稍稍红了脸。

高科技产品到底比刀片便利，辛梓一边帮他剃着胡子，一边念叨：“这个东西能给女生脱毛吗……看上去还挺好用的。”

季欹张了张嘴想说话，立即被她喝住：“别动！”

季欹将一声叹息憋在了喉咙里。

平时他三分钟就能完成的事，硬生生被辛梓拖到二十分钟才做完。她用湿毛巾擦干净他的脸，露出一个光洁好看的下巴，忍不住低头在上面轻轻亲了一口。

季欹眼神一暗，抬手捏住辛梓的下巴，抬头吻上去。他舔过她的唇瓣、齿列，最后找到她柔软的舌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亲吻，直到她呼吸不畅，用力敲打他的后背。

他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季欹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啃她的锁骨，低声说：“以后也帮我刮胡子吧。”

辛梓红着脸拽紧他后背的衣服，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