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一声呻吟，打破了监牢中有些毛骨悚然的死寂，陈遵微微睁开眼，看向在零星光线照耀下的身影。

几道光线打在对方身上，让完全处在黑暗中的陈遵，能够看清对方的动作，他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刚刚交过手的陌生人。

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周围的环境，粗壮的呼吸渐渐平静，没有陈遵预想中的大吵大闹，身体坐直后，倚靠在后面的墙壁上，光线打在他的面容上，陈遵这才分辨出对方面色并不像刚刚交手那样凶厉，反而有几分清秀的模样。

陈遵看到对方的状态，也没有出声，那种在光线下的淡然表情，即便是遥遥一看，陈遵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愉悦，同样的人，两幅完全不同的面容，如果不是真正见识过，陈遵很难将两者归于一张面孔上。

对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垂下的长发将光线拦住，转头看向了陈遵，陈遵眼神透露出来的依旧是平静，即便那双投过来眼神中的温情已经消失，他依旧以同样的态度看待对方，不带评判不带情绪，就是简简单单的平静。

陈遵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敌意渐渐消失，但并不意味着对方对他产生了友善，“你保留了实力。”

听到对方的判断，陈遵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重新闭上了双眼，不再在意对方的眼神，不管其中蕴含了怎样的情绪。

“我能够感受得到，感受到你身体中蕴含的力量，”陈遵听到这句话双手猛然用力，他以为对方是说的身体内那股力量，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他丝毫都没有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波动，对方更不可能感受到。

看不清身处黑暗中的陈遵动作，那人只好继续开口，“无论我的攻击多么猛烈，多么疯狂，你都能有不紧不慢的将其防御住，封住攻击的方向，其他人或许不明白，我作为出手的人，我了解想要达到这种程度有多困难。”

“能有这样的实力，打败我，对于你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你没有这样做，是为什么？”那人问完之后，突然开始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声中充满讽刺，“你在害怕，你不是害怕我，而是害怕你自己。”

陈遵再次睁开双眼，眼中的暴戾一闪而逝，即便是陈遵很快便将情绪收束住，却依旧被一直关注他的那人捕捉到，“哈哈哈哈，我说对了，即便是你隐藏再好，你都欺骗不了你自己，欺骗不了同类。”

“你心中的怒火与暴戾远胜于我，你将他包藏起来，从不显露，你害怕将其泄露出来后，便再也无法将其压制回去。”

“那你呢，”陈遵在对方的逼迫下，终于开了口，“将自己的那份美好包裹起来，藏在内心深处，整个人完全被怒火和仇恨驱动，美好的包裹在仇恨的燃烧下，又能保存多久。”

“只要怒火能够将对方燃尽，仇恨能将对方摧毁。”那人的语气中充满难解的恨意。

“怕是对方还没被摧毁，你自己便被怒火燃烧殆尽。”

“那又何妨！”

听到这样的回答，陈遵重新闭上双眼，“你恨的不是其他人，是你自己。”

那人猛然脱离倚靠的墙壁，但又缓缓的靠了上去，开口道：“是，我是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实力不行，如果我的实力足够，这些事情又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今天又怎么不能手刃对方！”

“愤怒如何？！仇恨又如何？！这就是我，我敢承认自己，正视自己的模样，而你呢，将真实的自己放在一个精心打造的面具之后，是为了给别人看，还是想要欺骗自己！！！”那人说道最后，忍不住吼了出来。

“安静一点！进来了都不知道老实一点！”牢头提着食盒，手拿短棍敲着栅栏说道。

“来，牛哥，好久没见面了，咱哥俩好好吃一点，喝一口。”

另一道声音响起，“要是能够不见你小子，我是真不想见，本来准备在家好好和婆娘孩子们吃一顿，谁知道就通知我过来值班呢。”

“唉，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说了算的，牛哥，你看我不是也没吃么，想着今天能够和你见面，专门去定了一顿好吃的么。”饭菜香味也随之飘到了监牢深处。

“我还不知道，你小子是看到我出现了，才说这些，要是换个人，又不知道是哪一套说辞了，你不应该叫滑皮，应该叫滑头。”牛哥道，不过语气中倒没有多少不满。

“牛哥，你这话就没什么意思了，我再滑，还能滑过你的掌心去，再说了，我能有今天还不都是你们照顾么。”滑皮略有有些不满道。

陈遵将目光投向牢头所在的方向，由于视角的问题，他虽然能够听到那边传来的方向，却无法看到具体的情况。

而对面的人，重新靠在墙壁上，侧着头，让光线打在他的头发上，也没有刚刚的激动情绪。

他的话，陈遵未必没有听到心里去，他明白对方说的很多东西是事实，那份愤怒和仇恨，在那一晚之后，便被他包裹了起来，他不知道将那些东西宣泄出来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

对方说的没错，这些东西，无法欺骗自己，无法欺骗同类，所以他第一时间能够发现对方心中的仇恨，也察觉到那道幻影身上所透露出来的仇恨。

但，正是有失去控制的经历，让他不敢贸然尝试将内心深处的东西宣泄出来，他依旧没有询问对方仇恨的对象是身后小队中的哪一位成员，他仿佛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不知道，当他碰到那些人后，自己的反应是否同他一样。

至于真正的自己，正如于东阳所说的“你就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只不过是凭借着习惯，过着一天又一天罢了”，现在的他，只不过是被某个目标从自己的习惯中拖拽了出来。

“里面两个人是怎么回事？”牛哥边嚼着边问道。

“不知道，好像是是当街斗殴。”滑皮回答道。

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牛哥才开口，“斗殴？那也不至于将人扔到这里面吧，有没通知人认领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像是听说是古夜川古总管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