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第二轮的第二天，洛晓同样早早地便在看台上候着，观察所有观众一个一个进场。

厉馨瑶一进门就看见了他，于是径直走过来坐在了他身边。

洛晓看了看时辰钟，现在是卯正二刻十分，离比武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你今天没有场，怎么不多睡会？”他问向正在啃面包的厉馨瑶。

厉馨瑶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道：“你昨天也看我的场了吧，礼尚往来。”

“我总要挑个场看。”

“那你怎么在我打完后就出去了？是有话对我说吧？”

“没有。”他确实不记得昨天为什么要跟出去了。

厉馨瑶“哦”一声，继续吃着。

“昨天是你父母？”洛晓问道。

自从厉馨瑶知道他是孤儿之后，就闭口不谈自己家人，此刻他看出厉馨瑶欲言又止，便猜她想说这些。

“我吃不下了。”厉馨瑶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面包塞到洛晓手中，“是啊，我擅作主张的父母，竟然给我在平恩许了门亲事。”

“不愧为大户人家。”洛晓边吃边道。

世上大部分人都从事修炼，而修炼必然少不了外出历练，一般人家经常会在历练时顺便解决终身大事。

唯有有身份有财力有地位的人家因为牵涉利益过多，婚姻大事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跟离远寰同住一室也只能学到这点。婚约在两年前就定下了吧？”

厉馨瑶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从飞仙岛回来后直到现在你都没回过家，估计是为这事一直在赌气。”

“你很了解我嘛。”

“过奖。”

比武开始了，洛晓的注意力也转移到场中两人身上，看了一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啊，你好过分。”说话的人是姗姗来迟的离远寰，“我不是让你叫我起床的吗？”

“是你睡得太死。”洛晓道，“我看过对手的场次，有信心能赢他。”

“这么说的人一般都会输。”离远寰笑道。

“借你吉言。”

洛晓是第五场，很快就轮到了。

他迫不及待地跳入场中，注意力却偷偷留在看台上，直到裁判宣布比武开始时，才把注意力放在对手身上。

“在下东海域角望院成端，请赐教。”对方见洛晓没有回答，又重复了一遍。

“在下齐星阁洛晓，请赐教。”洛晓见对方有礼，忙道。

成端的武器也是长剑，洛晓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对手。

他取出长短剑，完全不带试探地冲上前。

他之前看过成端的比武，在知道对手后，他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分析了成端的招式，包括可能的变招，故而他有信心能……

看穿了？

洛晓震惊无比，虽然成端是无尘境中期，等级高于他，但他自信剑术千变万化，仅凭成端的能力，哪怕有派中长老相助分析，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完全看穿他的路数。

始料未及之下，洛晓很快陷入的劣势。

成端的剑也越使越快，剑法也完全与之前洛晓分析的大不相同。

成端的灵气化成水滴，凝成一根根短矛，射向洛晓。

洛晓一一将其斩断，同时马上觉出不对，这些水矛威力太小，根本造成不了多少伤害，而且被斩断后水滴也没有消散，而是化成雾气漂浮在他身边。

灵阵！

洛晓反应过来，几个闪身，拉开了与成端的距离，同时瞥了眼时辰钟，还剩一分钟，可以拼一把。

当他再度收回视线时，却看见成端已经欺近了身。

怎么会？成端的速度之快远远超乎洛晓预料，尽管对方比自己高了两级，但洛晓从未想过自己的踏云步能被无尘境追上。

好在他反应不慢，及时躲过成端追击，他极速退了几步，却发现根本甩不掉对方。

洛晓索性不躲，他激活元纹，用长剑格开成端攻击，将赤霄剑气顺着短剑倾泻而出，逼得成端抽剑后退。

洛晓得势不饶人，双剑翻飞，全力施展，这次他没用任何剑招，完全凭着自身反应对敌，竟然短时间压制住了对方。

也在此时，裁判们宣布三分已到，比武结束，最终，洛晓十分，成端九分。

在看台上，七千人中，有一名满脸络腮的男子遗憾地对身旁那名年轻男人道：“可惜，杨兄，血齿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

被称为杨兄的男人笑了笑，道：“这场比武，很有用。”

“是么？”

洛晓满怀心事地回到看台，脑中尽是对刚才比武过程的重演。

但在离远寰看来，他这副样子就是一脸的狼狈相。

“哟，之前你不是信心满满的吗？”离远寰道。

洛晓无语坐下，似乎没用听见离远寰的嘲弄，沉默了一会，他终于开口道：“离远寰，你认识角望院的吗？”

“角望院，东海域的人啊……我小时候在那有几个朋友，不过快十年没联系了。”

出乎两人意料的，厉馨瑶开口道：“我……认识一个。”

离远寰道：“平恩国比商国离东海域更远吧？”

厉馨瑶惊奇离远寰知道她来自平恩一事，因为她只在班中说过一次而已，不过这并非重点：“家父曾经跑商时常带我去那里。”跟离远寰没必要说实话。

“现在有联系？”

“嗯。”

纵使洛晓满脑子想刚才的比武，也还是能发现厉馨瑶神色有异。

“没事吗？”他问。

“没事，她也是上午的场，现在去找她吧。”

那人名叫龙宇筠，东海域皇族，同样是角望院的人，今年十七岁，所以与洛晓等人在不同分组。

“女的？好看吗？”离远寰不知死活地问道。

“你可得小心点别让师姐或者许千曲听到你这话。”厉馨瑶笑道，只是在洛晓看来，她的笑中似乎还有些苦涩。

难道定亲对象是东海域皇族吗？那厉馨瑶岂不就是平恩国公主了？洛晓不禁好笑，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三人在比武场外遇到了她。

龙宇筠似乎和厉馨瑶很熟络，一见面便打着招呼走近前。

“馨瑶，你是来看我比武的吗？”龙宇筠走到一半，目光瞟到洛晓身上后步伐短暂的失了原本的节奏，表情也顿了顿。

哼，我不受欢迎啊，洛晓想，是全灵界都在传我的骂名吧。

厉馨瑶觉到尴尬，道：“那个，筠姐，我们想问一点事情。”

龙宇筠毕竟是皇女，先前脸上不自然的神色都不见了，重新换上了那副和善的面具：“好啊，边走边说吧，我得赶着回去。”

“那……”厉馨瑶看向洛晓。

洛晓接过话，跟上她的脚步，问道：“敢问殿下可识贵院成端？”

“认识，尊驾已经和他打过了吧？看样子应是胜了？”龙宇筠的表情语气并无不对，但总是让洛晓觉得不舒服。

“侥幸高了一分，鄙人想问殿下可曾见过成端的身法？”

“见过，有些印象，他的身法也算是同辈前列的了。”

洛晓快走几步，脑中回忆起之前的战斗，道：“是不是这样？”说完，整个人一眨眼的功夫左转右转地移出五步。

龙宇筠早听得血齿者身法敏捷多变，现在看来实是百闻不如一见，她压住惊叹之情，道：“没这么快，还要慢许多。”

许多？这与洛晓所见完全不同，他愣了愣，又问道：“殿下最近一次看到他出手是什么时候？”

“上次考核，也就一月前，他终归比我小一届，接触不多。”

洛晓越发想不通了，一个月不可能进步太多，难不成那个成端是假扮的？可那也不可能瞒过各院长老的眼睛，难不成是吃了什么药吗？

也不对，目前的增强药没有好到完全不使魂力紊乱。

洛晓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躬身告辞，带着离远寰走了。

厉馨瑶也想和他们一起，却被龙宇筠一把抓住：“馨瑶，陪陪我吧，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厉馨瑶大致猜得到是什么事情，点头留下。

时间差不多了，洛晓得往颜玖那赶，他见离远寰仍跟着他，不禁担心起待会碰到风菁后，他们该怎么办。

“你要去哪？”洛晓问他道。

“你去哪，我去哪。”离远寰笑着道。

“你未免太闲。”明明除了许齐一以外还有很多人可以找的，为什么要找我？

“你不也一样，天天去颜玖那不知道干什么。”

离远寰见洛晓没有搭话，又压低声音道：“喂，听说前天晚上龙谦出事了？”

这事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了，但离远寰却像是在说一件怕别人听见的秘事。

洛晓点头道：“对，被族中人发现了。”心想不知在众人传言中他又担当了什么角色，十之八九不会是好人。

“那他现在怎样了？被抓走了吗？我听夏剑说自那以后就没见过他。”

人家明明叫夏文剑，洛晓也觉得这称呼很有趣，但也只在心中念念那个诨号。

“在颜玖那里躲着，估计受了不小的刺激。”这其中倒是有我一份功劳。

“我听说你全程在场是吧？给我仔细说说呗，什么情况当时？”

洛晓叹了口气，忽想到离远寰已经到了无尘境后期，索性将那一段记忆都用魂念传给了他，让他自己去看。

“哇，真方便。”离远寰感叹道，过了一会，又道，“果然，传言都不可信呢。”

洛晓知道是什么传言，离远寰从来不在他面前避讳说这些，这也是他觉得和离远寰相处比较舒服的原因之一。

“传言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你想得到吧，出卖朋友的样子罢了。”离远寰用无所谓的态度说道。

不出所料，洛晓心想，人的想象力还真是匮乏，都安不出别的罪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