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迎凤城之战的五天前，莫染的病就已经痊愈了。

当晚，重霄敲开了风菁的房门。

“有什么事？”风菁一如既往的冷淡。

重霄道：“我听说了，你们的事。”

风菁别开头，没有说话。

重霄继续道：“你能接受吗？母女共侍一夫。”

“你想做什么？”风菁不觉得重霄是因为关心她才来这的。

重霄很难对风菁撒谎，不过他本身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我要离开魔界，这里得不到我想要的。”

“一个能安心成长的环境，对你来说还不够？”

“不够，安稳，但太慢，我必须在今年结束之前，到达登天境中期。”

风菁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失心疯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五个月从无尘境踏入登天境中期，这完全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即便是历代血齿者也无法做到。

“你……”她明白重霄的想法，“夺灵术用太多的话，轻则道伤，重则暴毙。”

“血齿之力足以缓和伤害。”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拼？”

“对于魔界来说，除非我达到圣元境，否则根本不值得出兵，在这里成长的速度太慢，而且，还受制于人。”

“冷柏，不肯放你？”

“他想留我为他做事，但他为了自保，只要察觉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

“所以，这是通知，还是商量？”

“通知，我希望你配合我。”

风菁握紧了拳头：“凭什么？我为什么要离开母亲？”

“你不想活吗？”明明只有我身上的血可以救你。

我已经一无所求，风菁想这么说，但她不敢确定自己真是这么想的。

“那你又为什么不选择更稳妥的方式？”她问道。

“因为我亲人还在灵界，哥哥、二叔，我必须尽快变强，才能守住他们。”

风菁愣了愣，低头道：“我要留下。”

那你就留下吧。

风菁的反应点燃了重霄的怒火，他本不想再多言，毕竟带不带风菁都无所谓，但他的嘴已经不受控制了。

“为什么？因为现在已经够好了吗？”他压抑着不使怒气显露，“因为已经见到了母亲，人生无憾了？你好歹也跳出来想想，他们地位显赫，人脉广博，获准进入灵界并非难事，十多年来，为何不去找你？

“从风泰带你离开的那天起，他们就已经当你死了，你这十多年来受的苦，不就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吗？现在他们又把你和你母亲同时许配给一人，不就是把你当工具吗？

“你应该清楚吧？他们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十多年来，想过你几回？你回来对他们却是意外之喜，但现在这喜悦又剩几何？魔界人所思所想，不过是壮大族群之事，又会将亲情看得多重？

“二女共侍一夫？这件事，他们有和你商量过吗？”

风菁无言以对，重霄前面的话她还能找理由反驳，但这最后一句，实在辩无可辩。

莫家确是没和她商量过一句，他们通知她这件事时的态度，就像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风菁低着头，踌躇半晌，道：“你打算怎么做？”

“等事成后，我会告诉你。”重霄说完，开门走了。

八天后，风菁正在屋内调息，门却被人推开了。

她睁开眼，发现来人是重霄，便问道：“开始了？”

“马上结束了。”重霄关上门，走到房间中央，掏出匕首，将手掌划破，流出的血液被他用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以他自身为中心，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复杂的灵阵。

他快步走上前，拉起风菁的手，带到灵阵中央，他左边的嘴唇上亮起了一个红色的光点，随后，红光闪过，充盈整屋。

当光芒散去时，屋中已无两人身影。

风菁的眼睛还未从强光的刺激下恢复过来，便感觉到自己被重霄牵着走了。

等她适应黑暗时，才发现他们走在一个山洞里，或者说，类似于山洞的地方。

“龙谦呢？”她发现重霄漏下了一人。

“他在冷柏处。”重霄答道。

早在半月之前，冷柏就发现了龙谦这名纯血的黄龙族人，并行拉拢。

龙谦没有主见，便来询问重霄的意见。

重霄怕冷柏给龙谦洗脑，本想拒绝，但想到龙谦可以起到让冷柏放松警惕的作用，并且少带一人，成功率也会高许多，便让龙谦应下，让他当魔尊手下内间。

不过他并不对龙谦抱有多大希望，因为龙谦年纪还小，思想也不成熟，最终很大可能只会成为冷柏的一枚棋。

这并不重要，龙谦不会死，这就够了。

风菁停下来，沉声道：“他会死的。”

“不会，”重霄否定了她，“龙谦是纯血黄龙族，潜力很大，冷柏惜才，不会杀他，更何况此事与他并无干系。”

“你抛弃了朋友。”

龙谦是朋友吗？重霄不敢确定。

他没再说话，伸出手想拉风菁继续前进，手却被风菁一掌打开。

“我要回去。”她道。

“你回不去，这传送阵是用我的血画成，且只能用一次。”

画这个传送阵所用血量相当于三个成年人全身的血量了，所以重霄早在与冷柏见面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此事。

这里距离莫府数千里之遥，是寻常法阵无能为力的距离。

他当然不会这么奇妙的阵法，这是承天宗独有的秘术，专为血齿者量身定制，旁人不得而知，所以他们才能在冷柏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风菁瞪着他，在重霄印象中，这似乎是第五次，每一次的眼神中都饱含着恨意。

重霄叹了口气，道：“我跟他打过招呼，他早就接受了我的决定。”

风菁一愣，随即眼神又变得犀利：“他根本不懂拒绝。”

言下之意，是重霄故意利用了这一点。

重霄想抛下她，一走了之，但风菁明显吃软不吃硬，这种方法只会将两人分开，重霄不想和她分开。

我要还欠她的命。

“我问了他三次。”重霄扯起谎，“反复确认，他始终是那种回答，我并不觉得他不懂。”

风菁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却未看出什么。

重霄的一向给人一种正经的感觉，一直都是那种表情，很难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既然龙谦性命无碍，那也没关系了吧，她与龙谦的感情算不上深厚，只不过龙谦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

她真正放不下的还是莫家的人。

“我们在莫家消失，可能会牵连他们。”

“这点你大可放心，莫负诚深得冷柏信任，兼有才干，不会有事，而且魔界人口极少，不会杀自己人。”

理是这个理，但此时风菁却感到一阵后悔，她在莫府得到的温暖，远胜于人生前十几年，只是她实在难以认同莫家的做法。

脚下渐渐有了坡度，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随着两人逐渐接近，那亮光也渐渐放大。

两人走出山洞时，都不禁眯了眯眼，风菁缓过来，发现他们身处荒原之中，而刚才那所谓的山洞，只是个探出地面的地穴而已。

“这是哪？”她问道。

“魔界中州，无人区。”重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