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回头飞了没多远，就迎面撞上了离远寰一行，他见离远寰还想阻他，便喊道:“你姐现在身受重伤，还要和我打吗？”

离远寰怔住了，停下问道:“她人呢？”

“后面草地。”重霄说完，也不理他，抱着风菁远去了。

离远寰没心情拦他，更何况他还拦不住，刚才重霄大杀四方的表现让他心有余悸。

没想到地仙都挡不住真元境的重霄。

他不再多想，他已经尽力了，现在该把注意力放到姐姐身上。

他猜得到姐姐现在是什么情况，自父亲把一缕残火赐予给她后，她便逐渐沉迷于这种力量。

本来，父亲也许还想着把离火传于她，但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姐姐这辈子也就只能抱着那点残火过日子了。

离长歌只有他们这一对儿女，如果离远璆继承不了，那么离火应该就是他的了，除非父亲偏重旁系。

老实说，离远寰并不希望这样，过大的力量会改变一个人，他不希望变得像父亲一样。

他已能清楚地看见前方的战团，红莲国包围了商国。

离远寰大喊一声:“放信号弹，布天剑阵！”

他早已看见空中那支空骑兵部队，只要他们派过来一个小队，这边的战斗就能结束了。

宁泽宁涛两名地仙冲在最前，离远寰则被护在中心，作为阵眼。

那些红莲国人发现了他们，大叫着躲开，不敢硬拼，包围圈瞬间瓦解。

奇怪的是，以离远璆的性格，竟没有下令乘胜追击，反而带人退到了离远寰身边。

离远寰解散阵型，下意识地张开胳膊，抱住了撞到他怀里的姐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印象中，从小到大，姐姐可都没和他这么亲近。

“快退。”离远璆虚弱地说。

离远寰发现她脸色苍白，突觉不对，左手上传来的感觉也很奇怪。

“你胳膊呢？”他瞪大了眼睛，见她失了一臂，连右肩都被削去了一半，好在血已止住，若是再往中心几寸，恐怕命就没了。

“血齿者干的好事……”她咬着牙回答。

“离远寰！”他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便抬起头，望向对面，随后一眼就认出了许千曲。

她和她姐长得真像。

“你怀里那个人，是她杀了姐姐！”

嗯?她说什么?姐姐，许千曲的姐姐是谁?

离远寰又想起了那个被他埋藏已久的名字——许齐一。

早在南溟海战结束后的第四个月，他便听闻了许齐一的死讯，当时他倒没有多大感觉，毕竟是战争，有伤亡也很正常。

但到第二天，他早起喝茶时，才突然发现自己在哭。

六年过去，他早已不会再为此流泪，只是偶尔想起时，心还会疼一下。

他本以为许齐一是死于那名快攻队员之手，因快攻队有几百人，而且战场之上，杀人本就是他们的职责，也不好计较什么。

但现在，许千曲竟说离远璆是杀许齐一的人。

他无法接受这种事实，大喊道:“休骗我，我可不中你这离间之计！”

他不敢看姐姐的表情，生怕看到出她表情有异。

天空传来阵阵风声，是空骑兵来了。

那些红莲国人脸上露出严峻的神色，组成了防御阵型，准备迎敌。

没用的，离远寰悲哀的想，空骑兵中单兵的实力不强，但组合起来，可以一敌百。

离远寰不愿见许千曲身死的场景，缓缓退后，带着诸人远去。

但在这时，一股股热浪从上方袭来，天空铺满了血红色的火焰，吞噬了前来支援的所有空骑兵。

离远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发生，额上刚冒出的汗水又很快被蒸干，待到火光消失，他只见一堆堆焦黑的血肉纷纷落下，一百多名空骑兵在短短几息的时间内全军覆没。

怎么会……

离远寰还愣在原地，兼任护卫的宁涛宁泽两兄弟便已反应过来，拉着他和离远璆飞远，可两道天火落下，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或许是因为受伤之后身体寒冷，离远璆的身子竟有些发抖。

“郑将军！”红莲国人们欣喜地欢呼起来。

离远寰浑身一震，明白拦住了他们的人即是红莲国第一上将军郑越，身具业火之力。

他看向郑越，见其脸色并无异样，气息平稳，更是暗道不妙。

他对绝火之力有所了解，若是没有可以提供制约的法宝，仅凭人力要发出那样的攻击，必定会受到反噬，对自身造成极大损伤，而非是像郑越那样面色如常。

难道冰精玉又回来了?

红莲国丢了冰精玉早不是个秘密了，也正因此，他们才在数次正面大战中屡屡败给商国，如果郑越之前就能展现出这种实力，又何至于到今天这种局面?

“你就是离远寰?”郑越居高临下地问道。

“是又如何？”离远寰回道。

郑越不回他，反而做出了攻击姿态，但还没等他冲上来，一道闪光突然从天而降，落在红莲国一行身后两里处。

地面剧震不已，爆炸波掀起土石，形成像海啸一般的“巨浪”，几乎要淹没了他们。

但只是看起来如此而已，红莲国人结阵，挡住了爆炸波。

不过没等他们缓过气，第二发炮弹便又落下，这次是直接落向人群中央，郑越赶紧回防，用业火挡住了这一发。

紧接着又是两发炮弹落下，但这两次都是落在同一位置，郑越的屏障上。

离远寰没有等到炮火落尽便撤了，他知道这是御风号在掩护他们逃跑。

但话说回来，郑越应该在天枢山战场上才对，怎么突然跑到这来了？

离远寰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抬头望去，见一只红色火鸟悬于天枢山上空。

是父亲吗？

他看不清，瞎担心也没用，还是尽快回御风号上再说。

另一边，重霄并没有带风菁逃多远，只是找了个无人处停下。

疗伤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只是把重霄的血喂给风菁而已。

之前颜玖赠予他们的炼药炉已经太旧了，他们在墟界时，借着工物书，在旧炉的基础上又做了个新的。

血齿者的血本就是宝物，只要去除杂质，就很好吸收，风菁的伤势并不重，重霄助她把灵力运转几周后便没事了。

“接下来怎样？打下那艘天船吗？”风菁问他道。

重霄点头道:“也许可以，其实我们都低估了齐星阁的实力，他们要赢这场仗并不难。”本来他想说兰语的实力，但心中仍有些顾及。

风菁撇开视线，问:“兰语到底是什么境界?”

重霄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自己身上还沾着兰语的气息，回答道:“足以压制身具离火的离长歌，可能，接近天仙了。”

那是一个在历史上只有血齿者能达到的境界。

风菁轻笑一声:“我们这趟真是白来了。”

“一人再强，也难敌千军万马，何况这一次，也不是只有帮齐星阁这一个目的。”

风菁知道，他们还得负责削弱其他各国的影响力，战争进行到这个阶段，同盟之间的关系已不复当初的牢固，各国都担心让别人获得太多利益。

她抬头看向天船，轻声道:“我们走吧。”

“嗯，等等！”重霄见风菁表情也变了，明白她也察觉到了龙谦的靠近。

他记得刚才是龙谦突然出现给他解的围，只是当时专想着找风菁，没有理他。

现在想来，龙谦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实在很是可疑。

“找他问问。”重霄说，他知道风菁担心莫负诚的安危。

两人奔向龙谦的方向，龙谦见他们突然出现，反倒觉得尴尬，好像自己之前不是在找他们一样。

“你怎么在这？”风菁抢先问道。

受风菁气势所慑，龙谦竟不敢说实话:“他让我来找你。”

和八年前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重霄根本不信他的谎话，但不得不说，相较之前，龙谦已能把谎话说得比较自然，如果不是重霄知道他有个说谎时微微抬手的习惯，还真想信他了。

风菁继续问道:“他现在在哪？”

“摇光山，应该和大部队会合了。”

风菁应该没有看出来，重霄也不想戳穿，便问道:“要去找他吗？”

他知道风菁会给出他想听的回答。

“不，先办眼下的事。”结果果然应他所想。

龙谦见风菁目之所向，心中一惊:“你们要打御风号?”

原来是叫这个名字。重霄点头道:“是魔界和商国合造的吗？”

“是，但……你们现在效命于秦国不是吗？我们现在还是盟友不是吗？为什么你们要……”

重霄打断他:“这种事情，对于我们之间的同盟，并不会有太大影响。”然后又转过头对风菁道:“我们走吧。”接着，两人便乘风而上。

龙谦看着他们的离去的身影，内心挣扎不已，不知该如何取舍。

还是先去看看莫负诚那边吧，虽然龙谦觉得自己没脸见他，但终觉得自己这么说叛就叛太对不起人。

至少也该道个歉。

他刚飞起身，胸口突然一痛，整个人坠到了地上，体内如火烧一般灼热。

他想大叫，却发不出声，眼前景象渐渐扭曲，像在水中视物一样。

再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