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海水倒灌而下，从天空向下倾斜，火焰与熔岩猛地从地底喷发而出，高高窜起的岩石灰烬冲破了数百米的高度束缚……魔神失控的力量肆意横行，扭曲现实、错乱空间。

魔神在圣枪的投影下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确确实实受到伤害的模样。

祂那六只细长却结实的触手被极致的光和热量烧焦，汇聚在祂的头顶粘连成一整团漆黑脆弱的碳块状物体。

“莎士比亚，向魔神发动宝具。”

新召唤的从者，名满天下的大文豪，莎士比亚！

说起来林晓的运气明明不差，但是一旦在非魔力潮汐时刻召唤从者……结果也看到了，之前都是四星五星，就这一次是个低星拐。

还是最恶劣、最没用、最容易不听话的那种废物从者。

别怪林晓太现实，实在是因为莎比这家伙的名声在FGO里就不太好，FA更是把这家伙的离谱之处展示得明明白白。

怂恿自家爱酱去送头就为了愉悦（大概）这种操作，连带着天草都要把这货捆起来。

如果不是对付魔神确确实实有莎比的出力需要的话，林晓是很想把他也捆起来算了的。

毕竟对于莎比来说这个世界的人类毁灭不毁灭跟他真没多大关系，他不会以毁灭人类为初衷行事，但如果他心中的完美戏剧需要毁灭人类的话，那就很难说了。

简单来说，就是他不想回你人类，但完全可能因为兴趣而忽悠救世主自杀之类的……

总之这家伙不是什么守序善良的人就对了。

莎比有风险，召唤需谨慎。

“哎呀哎呀，真是不体谅人的御主，这么大个的东西就应该去请大卫王或者亚瑟王来对付啊，吾辈只不过是一介文人，完全没有对付巨人的经验啊……”

（注：大卫有对付巨人哥利亚的传说，旧剑也有对巨大敌人的特攻效果）

“少啰嗦了！我决不允许你以这样吊儿郎当的态度在这里漫不经心地嬉闹！对你来说这什么都不是，对我们来说这个世界就是一切！”

林晓咬着牙在心中说着，内心几乎压不住对莎士比亚这种散漫家伙的愤怒。

林晓很讨厌做事不认真的浪漫主义者，所以他和莎比相性极差。

“明白了明白了……”

“哗啦啦！”

黑色兜帽的大衣被留着小胡子的男子一把扯下然后丢开，散在阳光下缓缓飘下。

“啪！”

手中的书本陡然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天地崩毁的背景下这微不足道的一声却响彻所有人耳边。

“唉，这个距离也太危险了，我可不是什么战斗人员啊！回去一定要抗议……”

林晓投过来核善的目光。

“开演之时！献上万雷般的喝彩！”

渺小的人影站在足足一栋别墅那么大的魔神头颅前方，高声呼喊出宝具的名字。

……什么都没发生。

“切，失败了吗。”

变回品红色外形的骑士挠挠头，只好连忙驾驶这个加大版的骑士机车一个拐弯载着众人潇洒地远离。

魔神：啥意思啊？拿我寻开心呢？开着小摩托来我面前晃一圈就走？

“伪·王之号炮！”

接连不断的怼脸轰炸吸引了魔神的注意力，使祂无暇顾及那几个飞远的小虫子。

“Aaaaaaaaaaaa！”

剧烈的风压将悬浮天空的林晓吹得倒退数百米，期间他亲眼看着魔神撕下坏死的触手放进口中咀嚼。

“咕咕咕……”

一对无比巨大又破破烂烂的蝠翼在魔神背后展开，布满漏洞和伤痕的双翼散发出更加浓郁和不详的黑色魔雾。

“莎士比亚！你在搞什么！”

林晓一回头，看见这个莎比居然正在和机车上的顾泠白月樱姐妹谈笑风生，差点忍不住反手一发巴比伦之门射死他！

“喔喔！这可不能怪我啊Master！吾辈确确实实发动了宝具，可是那东西的抵抗能力实在是强大，仅凭吾辈一人根本做不到将其中的意识唤醒。”

说完，这家伙不顾身边保护顾泠姐妹的莫德雷德超级不爽的眼神，继续得意洋洋地口若悬河起来。

我们现在面临的是要死的大危机啊明白吗？

“Master哟，越是危急时刻越不能自乱阵脚啊，如果连正常的模样都无法保持，如何解决问题呢？”

像是随意又像是故意一样，莎士比亚嘴角的小胡子微微翘起。

“那个，林晓？”

白月樱小心翼翼的声音隔空传来。

“你的计划到底是？”

林晓双眼一眯，转头去关注凌雨涵对魔神的轰炸，操纵分身从各个方向围攻魔神，吸引其注意力。

“林晓……”

“你很吵啊女人！我的计划没有问题，只不过是莎士比亚这家伙太逊了而已！”

林晓故意做出不好沟通的样子，希望可以吓退白月樱这个柔弱女孩。

无他，真相对于这两姐妹实在是有些残酷。

“如果知道真相的话，她们一定不会按照我的计划执行，所以交流就要在这里断绝！”

林晓心中默默说服自己。

“至于到底会不会伤害到她们，这不是我要关心的问题！”

至于到底是出于计划实行还是照顾这姐妹俩的心情，林晓自己也不清楚。

“我想知道这个计划的真相，绝对不是让顾泠去攻击魔神的眼睛而已……”

出人意料地，一向弱气的白月樱此时却表现得极其强势，一步也不愿意退让。

“我很忙！”

林晓确实很忙，魔神释放出来的魔雾与他的黑雾几乎是同一性质的东西，但是体量上魔神太过强大，几乎瞬间覆盖不知多大的范围。

这使林晓的黑雾粒子在这个范围内的行动变得极其缓慢，处处受阻。

而释放圣枪投影后的凌雨涵也只能洒洒水，和林晓的众多分身一起躲避魔雾中的攻击，顺便蹭一点输出机会。

魔神实在是太强了，仅仅只是这副高达百米的身躯就已经很让人绝望。

声势浩大的一发圣枪大概只是让祂受到了一些皮肉伤。

“轰隆！”

就像夏雨的雷声般，巨大的轰鸣声滚滚而来，所过之处的黑色魔雾都像是活过来一样化成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发了疯一样地对抗林晓的黑雾。

“真是不能小看的家伙。”

林晓双眼微闭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

“莫德雷德，保护符华来这里，我们需要她的力量。”

莎士比亚的宝具是精神类效果，林晓需要的就是用这个宝具入侵魔神的精神世界，让其中的双子座的意识清醒过来。

通过双鱼座的情报，魔神的躯体太过庞大，能量太过浩瀚，普通的意志无法驾驭，更难以产生自主意识。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的话，就算制造出来，也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已，不懂变通。

但是有一个人的能力可以改变这一切，那就是十二宫双子座。

他的能力是，灵魂拘束。

他可以拘束他人的灵魂，汲取他们的力量壮大自身。

在这种能力的帮助下，双子座吞噬了不知多少活人祭品的灵魂，才勉强达到了控制魔神躯体的门槛，并成功与魔神融为一体。

最开始的时候魔神只是一个幼体，那时双子座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

而随着时间推移，魔神的身躯愈发完善，需要消耗的精神就愈发恐怖。

现在的双子座，几乎所有灵魂之力都在维持着对身体的控制，自然意识上就迷茫了。

人类妄想操纵这样伟岸的躯体，自然需要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死！”

突然间，随着魔神一个字吐出，祂那庞大头颅上的三对眼眸如星辰般亮起，射出的光芒像银色的刀刃轻易切开了林晓挡在祂面前的诸多黑雾造物。

情势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急转直下。

之前不做人的林晓和凌雨涵才和之前的成长期魔神五五开，现在可是成熟体。

能拦住魔神并在这里纠缠了好几分钟，那已经是林晓和凌雨涵异常给力的结果。

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敌方开高达啊！

主体化成巨大的黑雾巨人不断上去进行无意义的拼杀，却被魔神漫不经心地用触手和光焰击溃，然后又重复凝聚、被击碎……

林晓看着自己的体力和耐久飞速下降，几乎是十几秒就跌落一个百分点。

“Master！”

莫德雷德的声音在林晓听来宛如天籁，虽然同时他的黑雾身躯再次被扭曲的重力撕得粉碎。

别把黑雾身躯不当身躯，林晓的本体就是黑雾，这样受伤对他的确是很大的负担。

看上去没事，实际上他已经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状态多么糟糕。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符华也没有多废话，现在的局势已经到达最危急的情况。

“符华，我希望你使用羽渡尘的力量，和这位莎士比亚一起将那个怪物体内的一个灵魂唤醒，让他看到顾泠和白月樱。”

林晓思量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继续隐瞒两姐妹。

躲不掉的，他很清楚。

“喂，什么啊？不是说让我用替身去偷袭那东西的眼睛吗？”顾泠迷糊了，她在这时并没有白月樱这个妹妹，或者说姐姐，更加敏感。

“……林晓！”

白月樱柔弱的声音在颤抖，却依旧毫不犹豫地问了出来。

“那个魔神中的人，是不是……”

“他是十二宫，双子座，因为蜀都大学的毁灭，他误以为自己的一对女儿已经丧生在其他十二宫手中，这才有了十二宫全员的毁灭。”

林晓看着神色呆滞，渐渐明白真相的白月樱，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住。

这太残忍了。

不，这是必要的，这是拯救这座城市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是，他真的应该说出来吗？

“我果然太自私了呢……对不起啊。”

林晓面对自己内心的拷问，无所适从。

他该怎么说？一切为了大义？

屁的大义，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可以毫无负担地让他人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如果……如果，如果他，爸爸真的认出我们，不反抗的话，能不能……”

“我会杀了他。”

一句话，让姐妹二人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