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吗，竟然是这样啊……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全身裹在黑暗中的青年喃喃自语，唏嘘颤抖的话语中满是复杂的感情。

“我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就算这样，我也曾经，不，至今我依旧想要留住这一份人类的感情啊。”

黑暗中的人影抬起右手点在虚空中，荡起一阵阵涟漪。

“既然如此的话，就当作我自我欺骗的赎罪吧，呵呵，在他们看来这大概就像是在嘲讽可怜蝼蚁？”

青年慢慢退后，身形完全融入身后的黑暗中。

……

“如何，要去吗？现在决定后退的话，没有人有谴责你们的资格。”

“这并不是你们应该承受的负担，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无能。”

“如果我的力量足够的话，说不定能将双子与魔神的躯体分离才对……”

林晓不知道自己如果解开被羽渡尘封印的记忆，再次进入超越人类的三位一体状态能不能做到安全救出顾连城。

但是他知道仅凭现在的自己肯定做不到。

至于他到底会不会为了救双子座而解开封印不当人，林晓现在的答案偏向于“不”。

凭什么他就要付出代价呢？

他和顾泠姐妹的交情本来就不足以让他不顾一切。

但是看着面露痛苦的顾泠和白月樱，林晓有些动摇了。

“林晓，冷静一点，你记忆中的封印在松动，不要再冲击它了。”符华见状连忙劝道。

她并不了解太多情况，只能看林晓的选择。

林晓是个现实主义者，他的选择应当是最简单、最保险的方式才对。

所谓“人”的感受，这不是林晓需要第一时间考虑的。

所以，他应该把顾泠和白月樱打晕送过去？

“我做不到啊。”

人类是很难做到完全理智、不带一丝个人感情的。

林晓很现实，所以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热血动漫中所谓的“爆种”和“开挂”。

在他眼中那简直就是对反派和配角们过去不知多少时光努力的践踏。

但正因如此，他无比向往那样的现实，那样只要愿望足够强烈，意志足够坚定，一直不放弃希望，就真的可以出现奇迹的世界。

我本可以忍受现实，除非我不曾拥有梦。

“呐，林晓。”

此时，明明一直是妹妹形象的白月樱，却含着泪花站在了顾泠前，尽力做出一副温柔的微笑的模样。

很牵强，牙齿咬着嘴唇，痛得小脸发白。

“可以，送我们过去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具人变身的假面骑士Decade已经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想要送她们接近魔神，只有林晓做得到。

“你……”

林晓的这个分身晃了晃，向后退了两步，有些站不稳。

“要快一点哦……我害怕……我会后悔呢。”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原来如此，我林晓也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啊，也会因为所谓的“朋友”而感到痛苦的啊。

“我也要去，请让我一起去，拜托你了，林晓！”

脸都被泪痕染花的顾泠咬着牙啜泣出声。

“这样吗，我明白了。”

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踩在无数人的牺牲之上的。

现在，轮到顾泠和白月樱作为两个女儿来做出牺牲。

也轮到林晓作为她们的朋友来做出牺牲。

亲手将父亲毁灭。

亲手促成朋友将她们的父亲毁灭。

人类最伟大的力量，是为他人承受痛苦。

没有人是孤独的，能够为他人承担痛苦，正是人类走到今天的原因。

“那么，我们出发吧，去结束这一切。”

林晓这具分身背对众人半蹲下，张开的双翼生长扩展开，整个人在短短十几秒内化作一只翼展超过十米的巨大黑鹰。

“让人感叹的觉悟，既然如此，我也献上自己的刀好了。”

两仪式第一个走出，站在林晓头顶。

顾泠和白月樱互相手挽着手扶持着走上去。

“百善孝为先，可惜自古忠孝难两全，真希望所有的世界都远离这样的灾难。”

“诶……这一副低气压的样子让吾辈也不大好说什么振奋的话了呀。”

“不会说话你难道不会闭嘴吗？”

所以说林晓讨厌莎士比亚是有理由的，这家伙总是不顾别人的心情说一些相当恶劣的话来。

“公主作为勇者讨伐暴政的父王啊，不行不行，灵感如泉水涌出来啊！作为英灵真是太完美了啊，能够在死后继续见证这一切！”

“以令咒之名，莎士比亚你给我闭嘴！”

打完这一仗，一定要试一试“以令咒之名，Caster自杀吧！”这样有特色的句子！

林晓不想再看见这个就知道搞事的偷税犯！

“别这样嘛，吾辈并非看不出现在的气氛，只不过，Master哟，让一个父亲临走之际看着自己的宝物在哭泣，真的好吗？”

不，我怎么想都觉得你就是在故意KY！

……

“此剑不为斩杀任何人，，乃是通向父女相认的美好梦境！”

“无垢识·空之境界！”

在魔神面前如同一只大一点的蝼蚁般的黑色巨鹰穿过毫秒间修复的护罩，几个呼吸就拉近了距离。

接下来就是魔神的各种自我保护意识下发出的阻拦。

“雨涵！”

“了解！”

林晓的黑雾巨人身体已经单薄得近乎消散，可是他却在这最后关头猛地冲上去想要将魔神纠缠住。

“觉醒！震颤世界的多重奏！”

“觉醒！万物律动！”

“光啊！风啊！天空与大地啊！万古的时空啊！”

“凌驾宇宙万物的意志与灵魂啊！”

“万象天成的世界之锚！”

高空之中的凌雨涵脸色发白，强行压下翻腾的血液，再次召唤了圣枪的投影。

使用这样强大的觉醒能力，代价自然十分严重。

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但她必须伪装得近乎无敌！这样，才可以成为林晓的支撑。

好在体内的剑鞘此刻也发挥了作用，丝丝浅绿色的魔力修复着她的伤势。

虽然没有人言说，但是实际对抗魔神的所有人都已经接近崩溃，只不过还保持着脆弱的表象而已。

如果再次失败，那么很可能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了，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是……飞烬玄灵！”

火红的玄鸟凌空翱翔，狠狠地像魔神自主防御施展出的扭曲光幕砸下。

“你们两个，要笑起来啊，不要做出悲伤的表情，不想他在生命的最后看见的是自己宝贝们的哭脸的话，就尽力展示自己的幸福好了！这才是吾辈要真正记载的故事啊！”

剧烈的风吹得莎士比亚的衣袍飘动，他的胡子和头发都张狂地飘动着，双手张开。

“开演之时！献上万雷般的喝彩！”

与此同时，燃烧着离火的玄鸟之中，白色发辫末尾的头饰也微微亮起，片片羽毛遍撒空中。

羽渡尘！

……

纵观我的一生，看上去充满成功，但实际上处处充满失败。

我继承了家族的财富和意志，将商业帝国发展壮大，成为省内甚至国内都颇负盛名的庞大集团。

可是，我耽误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我也耽误了我爱的女人。

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蜀都的隐形主宰之一，我习惯了成功，却只能用成功来逃避。

也许……

也许当初只要我再坚定一点的话，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竹伊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我什么都知道。

但这是我的罪。

我欠她一份自由，我欠白幽一份依靠。

我，是个哄不好女人也承担不好责任，连女儿都照顾不好的废物男人。

如果回到过去，我要拖着那个没出息的自己丢下公司的文件，去偷偷放掉白幽自行车后轮的气，再打扮得土土的，推着自己老旧的凤凰在那里巧遇她。

这大概就是我最想做的事请。

我的名字是，顾连城。

……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震天动地的咆哮声将大气振动得混浊不堪，狂暴的能量流使几公里之内的建筑全部化为齑粉，被震荡飞起的泥土和碎石铺天盖地。

“祂在悲伤吗。”

已经没有多余力量的凌雨涵靠在林晓身边，两人和众人一样瘫坐在魔神脚下，仰着头看这尊伟岸的身躯捧着手里的两道身影。

“不，祂在喜悦。”

林晓大口呼吸着，起伏的胸中剧烈的痛苦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扭曲。

他也在喜悦。

赢了。

顾连城的意识苏醒之后，魔神的身躯就没办法活动自如，能量无法运转如意。

只剩下本能的魔神之躯，还被顾连城刻意束缚住不能动手伤害任何人。

林晓费力地侧过脸，好好地端详着凌雨涵绝美的侧颜，想要抬手捏一下，手却在半途无力落下。

“真的赢了啊……”

看着魔神恐怖的脸庞露出像是哭泣和微笑的神情，虽然听不到父女三人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林晓基本可以确认，一切都结束了。

“啊呀啊呀，真是惊险啊，我还以为就算有这位符华女士的帮助我也没办法做到呢，谁知道最后那个魔神的精神防御就好像被更高级的指令强行开放了一样啊。”

在场的人只有莎士比亚还能悠哉悠哉地扶着腰活动身体，但空闲出来的右手依旧不停地写着什么。

至于其他人，全部脱力。

不过结果是好的嘛，那就没关系了。

……

“就这样，暂时就停止蜀都的毁灭，把它留到最后吧……我到底在想什么啊，毁灭人类什么的，对我这个不想放弃人类身份的家伙来说，也太困难了吧。”

……

“结束了吗？”

看着蹲下身放出顾泠和白月樱的狰狞魔神，此时才被林晓允许赶来的高文和云轩恒都有些懵。

“虽然很想看着你们好好活下去，但是我的罪孽是无法被饶恕的，继续苟活的话很快又会变回灭世的魔神了。”

“小泠，小樱，笑一笑吧。我会化作清风永远看着你们的。”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

魔神的身体开始燃烧，点点光明开始从祂巨大的身体中溢散。

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结束。

直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声响起。

“你们真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连城的灵魂已经逝去，可是魔神却开始了新的变化。

“终于，终于等到那个家伙被你们消灭掉了！”

“这就是力量吗？这就是力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无敌的力量啊啊啊啊啊！”

林晓的脸色从虚弱瞬间转为惊怒交加。

“南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