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大房子里，不需要为生计奔波，不需要每天考虑自己花呗还有多少要还，不需要考虑父母的养老，不需要考虑每个月的房贷，更不需要担心自己孩子的教育，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坐着，提升着自我修养，每天想些有的没的，以及和身边聊得来的异性聊聊天。

而且只要你想，你可以得到这个世界上能用钱买来的东西中的绝大多数，无论这些东西是便利店里的袋装零食，还是淘宝上的日常用品，亦或者是暗网上流通着的**，枪械，甚至奴隶。

对于大多数和老张同年龄段的90后们而言，这种建立在雄厚的经济基础上的岁月静好，为所欲为的生活，这种要物质有物质，要精神有精神的生活，大概是相当终极的人生追求了吧。

“老张，我看就算是我现在赶你走，你也不会走了”，有些调侃的意味，陈木的声音在老张的耳边响起，如同字面意义上一般。

“确实啊”，眼睛依然直直的盯着视觉效果相当震撼，应该是前年才发售的262英寸的液晶电视，老张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头同意道。

现代科技和消费主义相结合，的确能够产生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同时让人类中的小部分享受到前所未有的体验。

老张喜欢思考，平日里也一直尽可能地在缩减自己消费的欲望，并且为自己的行为冠以“探索真理”，“追求真正重要的东西”的高大上的名头。

这不是虚假的，老张也是这么想的。

他害怕自己会一步步走进消费主义编织的美好陷阱中，一步步深入，不断的告诉自己：

你需要这个

你应该买这个

这么好的东西应该买，

买了会很开心

买买买

这可是XXX博主带货的啊，难道不种草吗？

但老张只是个普通人，在赚取货币这一点上，他和绝大多数人没什么区别，都必须通过自己的劳动才能得到。

为了某某东西，于是选择更加刻苦，更加勤奋，或者加班，或者“充电”，只为了买到自己心仪的东西，像是房子，车子，化妆品，耳机，手办，相机之类的。

这甚至被吹捧为一种可以逼迫你提升自己的手段。

想要吗？就去拿吧，我把一切都放在那里了，好像有某个声音如是说道。

于是有的人游着泳也要进入大海，深信自己只要勤奋，只要努力，就一定能跨越这片大海，拿到“ONE PIECE”；

于是有的人开着小帆船出海，深信自己将从一个小镇青年变成下一位海贼王，顺便拿到“ONE PIECE”；

于是有的人搭帮结伙，相信所谓的“ONE PIECE”是在这场大冒险的过程，是你提升自己的过程。

老张选择把自己变成聋子，拒绝听信那些报纸上的，那些人们口口相传的，所谓的“ONE PIECE”。

因为“ONE PIECE”只是一个荒谬的谎言，只不过是港口的老板，大海贼团的船长，海军的大将乃至元帅，甚至是叫卖补给品的小贩们所编织出来的一个梦罢了。

他们需要这个谎言来维持他们目前所拥有的，仅此而已罢了。

老张只是个普通人，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就算是拥有追求所谓的“ONE PIECE”的资格，也将让他这种无权无钱，更别说什么能力的普通人付出足够惨重的代价，尽管大多数人根本没认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或许“ONE PIECE”诞生的初心是好的，他的确让这个世界更美好，让大多数人类享受到了远超之前的物质生活了。

但他在变得越来越病态，以至于演变为一种剥削，一种欺骗。

食髓知味，编织出这个谎言的家伙们或许也从来没想过收手吧，毕竟大多数人的确是短视又愚蠢的，很容易被情绪和舆论煽动，变卖了自己的一切，放弃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存在，哪怕去船上当个清洁工，也要去追逐不存在的“ONE PIECE”。

就像是绿油油的韭菜一样，柴刀割不尽，春风吹又生。

但如果，假如说，有一天，老张成为了编织谎言的家伙中的一份子，或者说至少享受着任何服务都免费的特权，轻松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话。

他会像是小孩子一样，揭穿皇帝的新装吗？

他会去追逐所谓的“ONE PIECE”吗？

“我很喜欢，如果真能一直享受着这种生活的话，那可真是相当完美了”，老张依然看着屏幕，没有注意身后女子脸上的玩味，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慨。

“和我结婚怎么样？这些东西你可以轻松的享受到，一切的一切，甚至我把整个企业变卖了，也要供养你，怎么样？”，带着些引诱，却又有些说不出的东西，女子如是问道，问了一个根本不可能拒绝的问题。

“还是算了”，老张扭过头来，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很清明，没什么“花花世界迷人眼”的懵懂。

“我很喜欢这种生活，甚至在我说拒绝你的时候，我依然有种想要扭过头去看电视的冲动”，老张很真诚，给出了一个结论，“这种生活我拒绝不了啊，享受了哪怕仅仅只有这两三天的时间”。

“但和你结婚是不可能的，我不是害怕这种生活腐蚀我什么的，毕竟我也无所谓，就这么醉生梦死一生也不错”，稍微顿了顿，像是在积攒些勇气，老张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想去和更多的人联系在一起，不想去和别人结成更加更加亲密的关系”。

“我是个懦夫，是个贱人”，虽然这么骂着自己，但老张神情很轻松，自己也笑着，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是吗？那如果我命令你呢？”，也没什么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会得到这个答案一样。

但知道了不等于能找的出对抗的方法，就像是枪械专家就算是熟知对准自己的枪的一点一滴，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能让自己逃避过死亡。

“我们之间可不是御主和英灵的关系啊，就算是，你也只有一道令咒，还被你用了”，依然笑了笑，老张算是开个玩笑吧，做了个比喻。

老张的确是个混蛋，的确会经常做些让别人不知所谓的事情，说些让别人不知所谓的话，但他还是个人类，而且算是个接受过传统文化的中国人，姑且还算是有些东西留在他身上。

他信守承诺，只要答应了，就一定办到。

“你还记得她对你说的话啊”，陈木退开了几步，打量了老张几下，像是要将这个有些超重的身躯的背影深深的记在心中，然后才如是说道，带着些严肃。

“忘不了啊，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有些忘不了”，老张好像是在说自己身上有某种根除不了的顽疾一样，笑容有些苦涩。

陈木点了点头，神情很严肃，就像是在看待疑难杂症的主治医师一样，看着老张，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