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老张，看着他那张脸上所呈现出的混杂着惊讶和抱歉的神情，站在马路边的第五难得的有些迷茫。

那个女孩是谁呢？真的像老张说的那样，只是个初来这里的外地人，而他也只是出于好心吗？

亦或者说老张脚踏两只船呢？

即使理智上可以完全断定是第一种可能，但她还是忍不住会去想那第二种可能。

如果老张真的背叛了自己呢？自己会低三下四的挽留他，还是会直接杀了他然后再接着自杀呢？

好像都不会，自己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吧，只是内心被老张充盈起来的那一大块可能会彻底空掉，并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没办法填补起来吧。

而落在朝着自己女朋友走过去的老张眼里，就发现眼前的姑娘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疲倦，就像是他们在高考前最后的冲刺时期，因为每天高强度的用脑而显现在脸上的那种神色。

猛然的心疼了一下，之后就是强烈的罪恶感浮上了心头。老张直视着面前的姑娘，内心很复杂。

第五不是野蛮女友，但的确在平常，在两个人的相处中处于强势和自信的位置，也总是希望老张别在意太多，而是努力做自己的事情，简直就像是大姐姐一样。

但如今，她却第一次显出了些疲惫，或许还夹杂着悲伤，就像是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所该有的那样。

或许还有些高兴的感觉吧，感觉眼前的姑娘是如此的在乎自己，感觉她对于自己的情感原来是如此的强烈，自己也好像有一种难得的，在这段感情中有了主动权的掌控感。

很难说，很难明言，可能男女之间的情感就是这么的复杂。

“我们走吧”，走到她的身边，老张主动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带着明显的歉意说道。

“她是谁？”，没被老张轻微的用力带动，第五站在原地，看着也在看着两个人的陈木，语气有些发冷。

“真的只是个外地人，不过按她的说法，似乎昨天上午认识我的，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没有隐瞒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不是你想的这样”这种似乎把自己先入为主的放在一个受害者和被诬陷者位置的话，老张老老实实的说道。

他不喜欢被别人骗，那么最好也别在这种事情上骗别人。

“是吗？”第五问道，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感觉，但在老张听起了却也多少明白自己已经过关了，至少女朋友是相信自己了，这话只是习惯性的问一下以确定罢了。

这大概就是信任吧，老张如是想着，心里多少有些暖，毕竟得到别人的信任总归是件大好事，握着第五的手，然后坚定的给出了答案：

“是啊”。

“可以走了吧？”，有些小心翼翼，看着处在沉默的思考状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第五，老张问道。

“哦，那我们走吧”，像是被老张这一句话惊醒了过来，第五甚至勉强的笑了笑，避开了马路对面，正在有些意味深长的冲着自己笑的那个女孩的眼神，对老张如是说道。

老张提起了昨天的事情，发现了他自己忘掉了昨天的一切。

虽然还没将这一切归结到自己的身上，甚至没发觉这一切的不合理性，但这种情况既然存在，就绝对不能视而不见，而是要扼杀在摇篮中，绝对不能放纵，哪怕这意味着放弃对于自己内心疑问的质询。

但老张不会背叛自己的，无论如何，在今天早晨醒过来之后，自己很清楚这件事。

就这么，两个人离开了这里，老张带着她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很近，也多少可以让两个人把事情说清楚。

“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尽可能的用着轻松的语气，而且没有直接说什么“你为什么跟踪我这种话”，老张显得相当小心，尽管他完全不需要小心，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质问什么的。

但他在这段关系中总是作为被动的一方，也往往是作为承担着第五的各种过火举动的受害者，甚至可以说，他已经习惯了只要自己有错，无论第五是否有错，都小心谨慎，生怕惹怒自己女友的这么一个角色。

在享受着第五决断和两个相关的大多数事情的轻松感的同时，老张也必须付出处于一个弱势方的代价。

“没什么啊，就是想你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大大方方的表达出自己情感的第五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爱便爱，不爱便罢，她就是这样子的，她自己知道，老张也知道。

“唔”，点了点头，老张也没再问什么了。

第五如果不想说，自己又怎么可能问的出来呢？

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门铃声的响起。

老张没去开，但看着去开的第五，他却突然有种来的访客或许不是什么好迹象的预感。

他不相信命运，也很少相信什么超自然的力量，但却突然这么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实在是少的很。

只是看清了来访者的面孔之后，老张却也多少有些愣住了。

开玩笑的吧，看着陈木的微笑，老张如是想着，一时间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你有什么事情吗？”，背对着老张，第五的脸上在警惕之中夹杂着不耐烦，尽管语气依然是那种客客气气，带着些礼貌。

“没，只是希望张凡能把他的饭钱转给我，一共十二”，陈木保持着微笑，似乎没看到和自己正对着的女孩脸上的这种表情，平和的开口道。

“哦，对了，微信可以吗？”，缓过神来的老张掏出了手机，准备起身，却被向后伸出的第五的手势给止住了，那意思很清楚，不要站起来。不要过来。

“我付给你吧，反正我和老张是一家人”，第五突然笑了起来，掏出了自己白色的苹果6，打开了微信，扫了下对方的付款码，动作很流畅，也没什么着急的感觉。

“哦，也行啊”，看着对方明显的有些黯淡的神情，以及有些低沉下去的语气，让第五始终保持着微笑。

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准备干什么，但很显然，不要让她接触老张，那对方就算真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企图，应该都没办法达成了吧。

只是在她准备关门的时候，陈木却像是故意似的，左倾着头，踮起脚尖，似乎要越过第五一般，冲着老张说道：

“明天上午莲花池那里见啊，我还挺想听你继续讲讲高适呢”。

说完还眨了眨眼，彷佛听到了老张的回应，两个人真做了什么约定一般。

苦着脸的老张几乎不需要等到第五转过身，就能想象到她脸上的神色了。

只是关了门，第五的脸上却依然是微笑，坐在了老张身边。

“那明天一起去吧，如何？”，她如是问道，像是在问，但老张知道不是。

“我们都不去行吗？”，老张试探着。

“最好不要吧”，第五笑着摇了摇头，好像老张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一样。

老张讨厌刺激，但第五喜欢，而且非常喜欢，有些时候甚至把两个人都坑进了相当难以转圜的境地。

她很好胜，无论对手是谁，无论胜败的可能性如何的不均衡。

“好吧”，老张看着自己的女友脸上的微笑，以及丝毫没有笑意，甚至很寒冷的双眼，也只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