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仿佛要将整个城市淹没一样。
百年不遇的暴雨将这不知晓雨水威力的,极北都市脆弱的排水系统整个冲垮。人们被迫坐在房顶,等待着精灵将天上的窟窿补上。
工会的会议室内,老将军撑着隐隐作痛的腰,一言不发看着窗外。
“那么,你们有什么要说的么?”
“距大战过去已经半年了,按理说受到重创的魔王军数年间都没法东山再起。”
啪,老将军把手中的烟斗狠狠砸向桌子。不知是窗外的雷声还是老将军的烟斗,吓得在座的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仅仅一座森林!牺牲了那么多勇士的结果仅仅是让我们往北推进了一座森林!”
“我们还有什么脸去他们的墓前汇报这无比‘丰硕’的战果!”
刚刚晋升为队长的新兵举手请求发言,老将军无力的坐了下来摆了摆手,示意他汇报。
“将军,如您所知,本来北方的魔族各部族都有自己的生态圈。可是在这仅仅半年间,他们的将根据地迁移,本来分散的根据地现在保持一定距离整体呈网状分布,所以不管是攻击哪里都会面临周边部族的迅速支援。”
队长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涵盖整个大陆冰山地带的红圈,继续说道。
“而且不仅如此,据斥候所说。仿佛失去众多的战力对他们完全没有影响一般,各部落的基本机能还在正常运作。明明失去了那么多壮年劳力,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年轻的队长冲卫兵使了个眼色,卫兵马上开始分发手上的资料。
“这是这半年间在对方领地采集矿石、稀有草药等的一览表。如各位所见,往年成功率高达七成的矿石采集与搬运工作,在战后这半年不仅没有更顺利,反而失败连连,仅从结果上看收获只有战前半年的三分之一。”
“看来对面是有什么厉害的军师上任了么?”
公会方面的斥候组长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光头发出感慨。
“这方面的情报虽然没有,但是各位应该听过魔王军出现了另外一个厉害的角色。”
“银发的守护者么。”
“是的,将我们的士兵全部击退,夺走装备和资源的魔族个体,经由幸存者的技能已经确认是吸血鬼的上位种。对这个面带白色面具、使用凝血双剑的魔族战士,冒险者公会暂定代号为‘白龙’。”
“目前我们的大部分攻击行动,都被这位‘白龙’挫败。仿佛事前知道我们的计划一样,这个魔族十分熟悉我们的战斗方式,是个十分棘手的指挥者。不仅如此,其个体实力也非常强悍,即使是月青石级别的冒险者数人联手也拿它束手无策。”
“看来这就是对方以防万一为战败而留的保险吧。真是受不了,该高兴还是该沮丧呢?虽然现在因为这家伙吃尽了苦头,但是如果当初的大战有它参战的话,胜负或许就难说了。”
“将军,我认为如果想要往北方推进的话,这个‘白龙’将是我们最大的障碍。”
队长汇报完毕,敬礼后坐下。
老将军继续看了一会儿手中的资料,下定了决心。
“请求周边都市的援助,组建月青石冒险者限定的讨伐队。正好勇者也在城内,把他的队伍也安排进去。我倒要看看这个‘白龙’是多么厉害的硬茬儿,总不能比魔王还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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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魔王被打飞数米高。
常暗之民的晚宴结束后,村落不远处的空地上魔王被揍得不停认输。
“月!我已经醒酒了!我真的已经清醒了!求你了停手吧!对方的族长不停劝我我才喝的,这是不可抗力!”
“哈。。。我听侍女们说的是,主公把对方的族长和国主一个不留全部喝倒,然后自己一个人开始发酒疯差点烧掉了族长的部屋啊?”
魔王转身就跑,被月的尾巴轻易地抓住,不断地被举起然后砸向地面。
“我是相信了主公的‘酒桌上的交际就交给我吧!’这种话,才先去周边的部族进行日常联络。成功与否暂且不论,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再成功的商谈也会因为你烧掉对方的屋子而一笔勾销吧。”
“唔。。。对不起。”
“而且,看你这副样子明天又要一觉睡到中午了吧?明天上午的契约更新怎么办?沼地的恩惠只能由身位魔王的你亲自去更新契约,错过了这次的雨天不知道下次要等多久。”
“那种东西以前都是几年才更新一次。。。。。。啊啊啊我错了放我下。。。啊噗!”
魔王又被举起,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
“看来还醉着呢?因为自己的怠惰而让子民们失去饱食的机会,真是醉得不轻呢。”
“会去的!会去的!明天绝对会的!”
月终于松开了被摔得鼻青脸肿的魔王,连告别都没有就向着魔王城的方向飞走。
雨夜的荒野中,魔王摸了摸断掉的肋骨,看着飞走爱人的背影。不理会下个不停的雨,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就那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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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宁贝尔!一口气!用腿的力量!”
“嗷嗷嗷啊啊啊!!”
冈特雷特的公会大厅,众人为试图拿起月青石巨剑的战士加油。
响应老将军求援而来到冈特雷特的数十名冒险者结束会议后聚在一起,挨个挑战传说人物的巨剑。
“不行!再这样下去手就要拉伤了。”
身高近两米的壮汉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看来能拿起‘大师’的剑的,也许只有大姐头了吧?可惜大姐头已经隐退了。”
冒险者们对着公会的女主人起哄。
“大师可是说过如果自己有个不测就把剑交给能托付的冒险者,你们这帮家伙却当成玩笑了么?而且,我虽然能拿起来,却用不来啊!那破烂太沉了还是交给你们吧哈哈哈!”
女主人大笑着呵斥冒险者们。
“可是大姐头,如果大姐头都不行,说到底能用那把剑的冒险者也只有大师了吧。”
“我来试试。”
一个身形匀称的独臂战士推开人群上前,走到靠着巨剑的桌子旁。
“喂喂!等下!大家快点来下注!‘屠龙’的加隆老爷要挑战大师的剑了!”
“三个木牌支援一下老爷!”
“你们这些人,就会嘲笑别人。我一个金牌赌老爷举不起来!”
“哈哈哈你这家伙太过分了!”
加隆无视旁边人起哄的声音,将魔力聚集在仅剩的一只手臂上。
想起那场战斗,就热血沸腾。
而且,痛心疾首。
不是因为失去了同伴,而是因为自己的初恋葬送在那场战斗中。
然而又能跟谁倾诉呢?年近四十,除了母亲和姐姐几乎没跟女人打过交道的自己,对能当自己女儿的冒险者一见钟情。
半年间,都有意回避了冈特雷特的委托,但是听到老将军的请求,不得不回到这伤心地。
回想着仅仅在战场上见过一面的初恋,想象着她如果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不禁发现,自己连她的面容也渐渐想不起来了。
冒险者的时间流动好像比普通人快很多,在堪称日常的生死战斗中渐渐感情也淡薄了起来,冒险者们对此并不在意。
然而,自己这没法告诉任何人的初恋,只有这份感情不想忘记。
“锵”
举起她的剑,空挥了一下,许久未注入魔力的巨剑上,冲破魔素积存形成的桎梏,魔力的奔流就宛如她心脏的鼓动。
“哦哦哦拿起来了!拿起来了!”
“哈哈哈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今天在座的所有人尽情喝吧!今天全部免单!”
“真的吗大姐头!”
“毕竟总算找到新主人了啊,喂!你!”
女主人走出了柜台,拍了拍沉浸在如重逢初恋般感动中的加隆的肩膀。
“可要好好爱惜这把剑啊,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也不用担心吧。”
“好了!明天!我们的‘屠龙’就要用‘大师’的剑斩下‘白龙’的首级啦!”
把巨剑小心的包好,背在背上回到酒桌,加隆时隔半年喝得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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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阁下,已经探清对方的情况了。总共五十名人类士兵,不远的后面还有二十名冒险者。”
“有些奇怪啊。”
“此话。。。怎讲?”
“他们的补给状况呢?”
“每个人都携带了一天份左右的口粮。”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他们是诱饵。”
看着有些茫然的斥候,月带上面具说道:
“跟这个指挥官已经交手好几次了,他的本事我已经见识到了。虽然表面上增加两倍的兵力。。。还加上冒险者,确实如果是普通的指挥官在这里吃过苦头之后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不是普通的角色。这是这个月第三次袭击了,都市方面应该不可能容忍他们再失败了。这两个月间一直警戒着,看来就是这次了。”
“您的意思是?”
“陷阱的可能性很高。等他们到达预定地点后,让一般士兵进行一轮齐射后全部撤退。你现在就去向附近的部族请求族长们支援,告诉他们要收网了。在此之前我来拖住他们。动作要快,不然对方先收线的话,被钓的就是我们了,我们才是等了两个月终于钓上大鱼的人!”
“遵命”
蜥蜴人斥候消失在森林中,月则把尾巴插进地面,没过一会儿,周围的草木都被吸食、只留下结晶状的外壳。
“吃这么多就够了吧,如果不行的话。。。就吃那些冒险者吧,这半年间在魔族的立场上看,人类确实是贪婪过分至极。”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人类就是不断啃食万物的怪物,放着不管的话总有一日人类会将这个世界消耗殆尽。
“所以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吧。”
加入魔王军半年,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月第一次下定了与人类为敌的决心——夺取人类生命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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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按住想要冲上去的同伴,看着押送矿石的士兵们被箭雨打乱阵型。
“现在冲上去的话一切都白费了!不要忘了我们的任务!”
压低声音,带领数十名冒险者的勇者压低声音向背后传令。
“可恶。。。是毒么?用伤兵拖住我方的行动,魔族才能有的狡猾呢。”
仅仅一次攻击,对方就消失了,士兵们忙着掩护负伤的战友撤退,乱作一团。
就在冒险者们咏唱治疗魔法时,目标出现了。
站在山坡上望着坡底的冒险者,开始吟唱咒术。
“切,选的时机也真是完美,不过这次失算了吧,‘白龙’!大家开始包围!绝对不要让它活着回去!安雅!对方的位置情况呢?”
“普通士兵已经撤退了,看来是打了就跑、然后再打,不断消耗我方兵力的游击战术呢。‘白龙’只是为了打断治疗魔法而出现的,但还是应该有几分钟时间,足够了!”
“呵呵,当他们回来发现指挥官被杀掉,会是什么表情呢?”
“回来了么巴穆莱尔,周边地形的确认呢?”
“和上个月的地图大致一样,一切顺利。”
“好的。安雅,动手!”
“仅以此身恳求呼啸的自由之风吹落不洁恶鬼污染天空之愚行且撕裂其羽翼于其二度挑战汝无上之权威之时——‘次元封锁·天空封禁’!”
“白龙”注意到了安雅快速咏唱的结界,停止了咒术咏唱,然而为时已晚,数个隐藏气息等候多时的刺客现身,一起向它冲了过去。
几个回合下来,终于诱导“白龙”到了阵型中心,断绝了‘白龙’的退路。
“好的,让我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看破’!。。。呿,被抵抗了么。安雅!抓紧时间突破它的抗性,拿到它的情报我们就赢了一半!”
“腐朽之躯!”“重压!”“弱者之息!”
冒险者们同时释放三个弱化魔法,‘白龙’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加隆!宁贝尔!跟我上!”
手持圣剑的勇者、手持巨剑的屠龙者、手持魔剑的杀人者。
三个人同时向“白龙”发起攻击。然而,双手接下圣剑,尾巴弹开巨剑、头角架住魔剑,面前的小个子魔族身体的柔韧性让人吃了一惊。
随后,“白龙”突然张开翅膀整个人转了一圈,三个人被撞飞。
“真是,名不虚传,喂!现在开始按对战魔兽的要领来!这家伙根本空有人形而已!”
唰的,博尔特挥舞圣剑一记横砍,“白龙”为了躲开而展开翅膀向上飞去。
“呵呵,飞起来真的好嘛?”站在后方分析抗性术式的安雅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雨云中闪过一道光。
“唔啊啊?!”
“白龙”被雷电击落,发出惨叫。
“喂喂喂,发出了十分可爱的声音呢,‘白龙’是母的么原来?看来抓回去能让城里的变态贵族们快乐一番了!”
冒险者们嗤笑着嘲讽被击落的“白龙”,与那轻浮的发言不同,如铁壁一般的防御姿态毫无破绽,后方的魔法师们一刻不停地构筑攻击魔法,先前的佯攻部队也不有条不紊地开始撤退。
“喂,不要说那么恶心的话。”
博尔特制止挑衅“白龙”的冒险者。
“我们根本不会让她活着走出这个结界。”
“为。。。什么?”
“哈?”
“白龙”慢慢站了起来,向博尔特搭话。
“我一次也不曾夺走你们的性命,你们为什么这么憎恨我。一次又一次来破坏我们同胞赖以生存的山脉和森林,只为了那些矿石和珍草。”
“为什么?明明干着强盗和小偷的行径,却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白龙”或许是出自纯粹的疑问才问了这些问题。
然而冒险者们却把这当成了挑衅。
“哈?你这家伙是小孩子么?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跟敌人讲道理?”
“要求饶的话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低下头舔舔我们的鞋子也许会把你带回去当牲口哈哈哈!”
冒险者们叫嚷着回应,同时没有停止攻击准备,阵型也没有丝毫松懈。
“也就是说,你们人类一定要杀掉魔族才能活下去么?”
“虽然我讨厌这种说法,但是简单来说就是这么回事,不要啰嗦了,就在这做个了断吧。”
博尔特摆好架势,开始聚集魔力。
“了解了,如果是这样那我也不会再有顾虑了。”
回应勇者一般,面前的吸血鬼也重新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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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都是自私、贪婪,同时又无比残忍的。
自己身为人类时虽然理解这一点,然而作为加害者的忏悔之心却比不过自己珍视的家园与亲友,自己没办法抛下这一切去否定人类。
然而作为被害者的一方时,每每看到那些无辜的人们被夺取珍视的家园与亲友,就无比痛恨那个曾经将一切视之无睹的自己。
当面前的勇者把圣剑指向自己的时候,心中最后一点对伤害人类的抵触也消失了。
用指甲划开手腕,将血液逼出体外,用自身的魔素定型。
“不要给她休息的时间!开始攻击!”
“炎爆·二重!”“圣洁之锤·追踪!”“冰晶双头枪·齐射!”
全力躲过飞来的巨大火球,然后马上往火球炸开的方向跑,回避了炸裂在自己刚躲过第一次爆炸位置的第二次爆炸。用全身最为坚硬的头角硬生生刺中击出必中的巨大光锤,将其弹向飞来的冰箭,然后在巨锤背后的小小空间里躲过了箭雨。
然后,集中精力,准备迎接真正的攻击——勇者圣剑的斩击。
“不可能?!居然全部躲开了?”
“不要停!跟情报一样对方熟知我们的攻击手法!按照计划来就不会有问题!”
无视冒险者们的声音,将注意力集中在圣剑上。
来了!
果然,无法回避!会追过来!直到击中为止都会不断追来的剑气,这就是圣剑的力量么!
千钧一发之际,拼命侧开身体,即使如此还是被斩下一只头角。
“啊啊啊?!”
好疼,就好像全身神经被引燃一样,这就是圣剑。。。对魔族特攻的效果么。
像个小女孩一样哭了出来,完全止不住泪水,简直是酷刑。
“有效果了博尔特!”
“啊啊!没问题,马上就准备第二击!魔法不要停!”
“森林之握·手足!”“森林之握·躯干!”“森林之握·首级!”
确认攻击魔法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之后,冒险者们马上换成了束缚特化的魔法,为勇者的斩击铺路。
双剑全力挥舞,然而被即使斩断也会不停在自己的身上凭空生出的藤蔓捆住。
“龙落!”
“呜哇啊?!”
背后的冒险者没有放过这一个机会,用陪着自己跨越无数鬼门关的巨剑斩开自己的后背。
忍痛将后背飞溅的血液点燃,烧尽了捆住自己的藤蔓,才勉强躲过独臂冒险者的第二次攻击。
狼狈的冲进身旁冒险者前卫的身边,想要把他们当做盾牌拖住勇者进攻的脚步。
结果,反被前卫用盾牢牢夹住,动弹不得。
“没关系队长!连我们一起砍!”
啊。。。自己怎么会忘了呢?他们是无论何时都能为人类献出生命的,最高级冒险者。
“‘白龙’呦!虽然确实如你所言你是无辜的,但是我们人类与魔族之间只有你死我活这一条路。”
看着勇者的斩击飞来,月想起了还是人类时,魔王对自己的怒吼。
“是啊!!你们只要尝过一次魔力的好处,就再也无法停止那亵渎的手!”
现在,自己能够理解那愤怒的理由了。
并非为了生存,而是因为贪婪,就要夺取其他生灵的性命。
“被夺取的一方确实是会气得去沾染魔力这种禁忌啊!!!”
伴随着自己的嘶喊,周围的魔力仿佛被自己的愤怒吸引,开始聚集到自己身上。那些魔力哭喊着,愤怒地一刻也等不及要化作魔法将人类们置于死地。
“低贱卑微的原始之火如若能企及吾无边愤怒之末则速速展现汝令人唏嘘之弱体!——‘炎爆·附身式’!”
“散开!是自爆魔法!”
趁着架住自己冒险者松开盾牌的一瞬间,将尾巴刺入他们的脖颈,在他们被炎爆烧死之前吸干了他们的血肉。运用夺取的魔力将身体的再生能力提高到极限,终于在被烧成灰之前从爆炸中跑出。
然后,面对着聚集完魔力的勇者,举起双剑摆好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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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差一点了,“白龙”却用自爆魔法逃了出来。
没关系,即使这次不能杀死她,只要按照计划不断发动斩击,就能一步步把她逼上绝路。
但是,面对已经完成圣剑斩击准备的自己,“白龙”却没有闪躲,而是手握双剑站在原地。
陷阱?还是虚张声势?
不管是什么,都只能等她躲过这次斩击再判断了!
“哈!”
向前踏步,全力挥出圣剑。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
“白龙”卷起了暴风雨。
在场的人,几乎都经历过那场大战。因此,不会有人不认识那暴风雨——象征剑术巅峰的双剑高速连击。
虽说是斩击,但是圣剑的斩击发出的剑气本质上更接近魔法,是魔力的片状凝块。
所以不用担心盔甲,不用担心防御术式,不管怎样都能切实的对魔族造成伤害。
但是,既然是魔法,那就意味着对上同样是魔法的场合,就变成了单纯比力气的加减法。
比如,对上充斥着魔力的双剑斩击。
至今为止,本来就要聚集巨大魔力的斩击还没有人能接下。更别提圣剑本身还有对魔族特攻,即使是魔王也要用盾牌才能接下这一击。
但是,强的一方会留下来,弱的一方会被削减。
不论次数的前提下是这样呢。
“不可能,剑风。。。正在被化解!”
仅仅数秒,自己击出的金色剑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在此之前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还是人类的时候,用过这招就会动弹不得呢。现在的话,连续使用也没问题了。少有的对主公产生了感激之情。”
被爆炸波及、只剩下一半的面具落了下来,告知冒险者们那个他们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银发的吸血鬼抬起了头,虽然是比大师年轻的、十几岁少女的面容,但是那容貌几乎和他们的英雄一模一样。
“大师?。。。为什么?”
“别傻了那不可能是大师!肯定是用咒术做出的假脸!攻击魔法不要停!把这个家伙的原型炸出来!”
冒险者们叫喊出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话语,毕竟见识过那个剑技之后,所有人都对面前少女的身份心知肚明。
博尔特虽然震惊无比,但还是履行了指挥官的职责,马上指示冒险者们下一步行动。
“按照预定的备用方案继续攻击!即使能够挡住斩击也不意味着完全没有效果!做好持久消耗战准备!安雅!抗性的分析还没有结束么?!”
“放出自爆魔法时已经完成了!刚才已经在结界中追加了瓦解抗性的魔法,现在你的‘看破’应该可以起效了!”
不等安雅说完,博尔特就开始发动“看破”技能。
无视窜入脑中的大量技能情报,优先观察怀表的时间,如果无法击败就要赶紧撤退。
怀表的指针飞快转动。
停下!快停下!求你了快停下!
祈求怀表时间停止的心情,跟当初偷窥魔王时如出一辙。
终于,指针停下了。
博尔特并没有对这夸张的数值过于吃惊,扯着嗓子开始叫喊:
“撤退!快撤退!没有胜算!现在的武装没有办法打败她!”
“大地烧却·浓雾!”
听到指令的魔法师马上释放魔法,爆炸让方圆数里沙尘漫天,冒险者的身影在雨中的烟尘里消失。
然而,烟尘却被突如其来一阵风吹得无影无踪。
挡在他们面前的并非是自己昔日的英雄。
而是数名魔王军族长带领的精锐部队。
“月阁下,耗时两个月终于能够收网了呢。”
“真是,果然人类们就跟月阁下说的一样,把自己最好的冒险者们都免费送上门了。”
“毕竟是那个月阁下,揣摩区区人类的想法不在话下。”
“不要大意,他们全员都是月青石级的冒险者。如果因为大意受伤了的话,可不会让你们丢下手头的工作。”
“遵。。。遵命!”
组成圆阵的冒险者们被魔族士兵与自己的英雄两面夹击,近乎崩溃。
“为什么大师会在魔族那边啊!你们这些肮脏的魔族居然敢对大师洗脑!”
“注意你的言辞人类的战士,月阁下可是魔王大人的直属骑士。是与我等同样认识到自己的罪孽,出于自己的意志留在魔王军的。”
“就是用这种邪教一样的想法诓骗了大师么?不可饶恕!!”
冒险者们已经完全没法沟通了,嘈杂的叫嚷着。
“全军突击!不想死的就闭上嘴!要突围了!”
博尔特冷静地下达了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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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
面前与自己初恋有着相同面容的吸血鬼又一次把自己打翻在地。
不,必须弄清楚。
主动担任殿军,留下来想要确认。
但每一次交手,面前吸血鬼的剑技都让记忆中她的身影越发清晰。
“月阁下,需要帮忙嘛?”
“不用了,只是对使用这把剑的剑士感兴趣,你们那边结束了么?”
与自己交手的途中,悠闲地向背后的魔族确认战况。
实力差太多了。
“已经结束了,虽然跑了十几个,但是大多数都已经解决了。多亏了大师之前挫了他们的锐气,伤亡很小。”
“跑掉的是勇者吧,没办法,勇者的加护太强了,继续追击估计也是徒劳。你们继续回去工作吧,我这边结束了就回去向主公报告。”
“遵命。那么,我等先行告退了。”
吸血鬼一记扫尾把自己撂翻,然后顺势用尾巴捆住自己,本来是拿着剑突刺的自己现在反被夺走武器、被捆起来用剑架住脖子。
“能稍微跟我聊聊么?关于我刚才的问题,如果是接手我武器的你,或许能给出不同的答案么?”
“为什么要去袭击无辜的种族,夺取他们的家园呢?”
啊,完全理解了。
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女性。没有什么洗脑和谎言,她的心一如既往属于她自己。
没有回答,静静地发动了刻在后槽牙上的魔术式,把自己的脑袋炸飞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你站在魔族那边的话,这就是我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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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望着面前选择自尽的独臂战士,心中久久难以释怀。
“人类不惜放弃生命也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么?果然变成魔族不是一件坏事。”
指挥手下的人打扫战场后,把敌方的尸体留在原地。
“虽然微不足道,就让你们的身体化为野兽的食粮滋养森林,稍稍弥补自己夺取的罪过吧。”
拿起曾属于自己的巨剑,扇动残破的翅膀缓缓向着家的方向飞去。
此时,持续数日的暴雨也终于停了。感受着阳光的温暖,一路顺风滑翔,不久就回到了魔王城。
“月!没事吧?!”
还没等落地,魔王就从城内冲出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只想抱紧他。
“诶?等?月你怎么了?这么热情?!”
“主公。。。我,使用了那些逝者的灵魂。”
魔王什么也没说,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两人相互依偎在花园里。
许久,魔王蹲下身来,摸了摸自己的头。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也做了同样的事,我们并非全知全能的神。但是如果赎罪之路上如果需要继续犯下罪孽的话,我会陪你一起的。”
“感谢。。。主公。。。。。。”
半年前还相互厮杀的两人,此刻如同父女一般,并肩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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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获得了“勇者”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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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说什么呢,简直是最糟糕的事态。”
踏着泥泞的地面,老将军和勇者带着几个士兵,走在雨水褪去的街道上。
“大师居然被魔族复活然后洗脑什么的,真是噩梦。”
“将军。。。但是。。。。。。”
“啊,我明白,不会手下留情的。在不确定能否解除洗脑的情况下,只能把这件事报告给上面,让他们寻找有能力的魔法师解决。但是在此期间再交手的话,就要全力歼灭。”
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年轻队长传达自己的决心,老将军的背影失落无比。
“大师作为都市的一份子,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年,对我方的战术和习惯一清二楚。而且身为原冒险者,也熟知冒险者的战斗方法,作为敌人来说是最棘手的那一类。”
“博尔特,近期就会制定策略,届时肯定少不了身为勇者的你的协助。近期不会给你派任务,专心准备吧。”
“是,将军。”
老将军看了看勇者失落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起来。
不行,身位指挥官居然忘了自己该做的事,看来即使上了年纪也仍然不够成熟啊。
“博尔特,不要过于自责了,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带回来十几个人,你作为指挥官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不。。。如果我能事先做两手准备,想更完善的撤退计划的话。。。。。。”
“勇者大人,这是作为军师的我的工作、我的过错,请不要这样。”
“但是。。。我确实是轻视了对手,在一场大战中苟活下来就变得飘飘然,以为什么都能如自己所愿。。。。。。”
“两个人都不要争了,这次的败因很简单,对方的计谋在我们之上,仅此而已。失败的话下次更努力就好了,跟比自己更强的对手作战,这只不过是要塞都市的日常罢了,下次一定能胜利,相信自己吧。”
老将军充满希望的话语让两人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三个人此时也抵达了工会大厅的门前。
“那么,就去给那些还在消沉的家伙打打气,为下次的战斗做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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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西方,毗邻魔族与人类国家的亚人联邦,此时正进行一年一度的镇魂祭。
临海的人类都市阿兰德,也敞开大门欢迎来自各地祭祖的亚人种,城内热闹非凡。
边境侯的家中,年轻的家主在宴会上与爱妾一同接待来自亚人联邦的贵客,丝毫不逊色于王城舞厅的大堂内灯火通明,向到访的宾客们展示人类的财力。
而在这觥筹交错的大堂之上,三楼的侧屋中,家主正妻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礼服。
一开始的问候结束后,辩称身体告恙躲进了房间,留下对此十分开心的丈夫和他第三个小妾在楼下快活。
自己无疑拥有幸福的一生。
虽然幼时母亲就离开了自己,但是父亲和自己的两个哥哥把自己视为掌上明珠,想要的东西开口就能得到。
因此,当人类方提出联姻的请求时,自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希望能为自己的族人、自己的家人做出贡献。
然而婚姻生活与快乐的童年有着天壤之别。
新婚次月就迎娶小妾的新郎,嘲笑着自己鬓角上的鳞片。
忍痛割下连接神经的颊鳞之后,新郎却仍然对自己不屑一顾,从来没有碰过自己。不仅如此,稍有不如意就拳脚相加,每次都把自己打个半死才住手。
现在,第三个小妾也已经怀孕,自己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
以前,还有自幼一起生活的贴身侍女陪着自己,但是去年也因为一点小事被丈夫鞭打,最后因为伤口感染离自己而去。
现在自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多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身位公主的自己不能那么做。
今年父亲和哥哥没有来看望自己真是太好了,没让他们看到自己落魄的模样。
“神啊,求您。。。有谁来救救我。”
忽然,窗户被风吹开,如回应自己祈祷一般,银发的天使降临了。
“虽然不是神明,但是在下或许能够助公主殿下一臂之力哦?”
如同照亮家乡黑夜的熔岩灯一般美丽的红色瞳孔,如传说中塞壬一般美丽的面容。比自己小近十岁的少女温柔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你!你是什么人!离我远一些,不然我要叫人了!”
“阿兰公主,请不要慌张,是兰德殿下派我来的。这是贵兄的信物,请过目。”
少女掏出一个贝壳打开,里面装着自己在长兄十岁生日时送给他的蓝色珍珠。
“失礼了使者阁下,这确实是哥哥的东西。”
“本来是兰德殿下派我来进一步确认公主的情况,但是现在看来,根本没有继续观察的必要了呢。”
“我过得很好!请不要告诉父亲这里的事!”
抓住面前娇小使者的肩膀,拼命请求。
“安心吧公主殿下,兰德殿下早就听到了不少传闻,这次我来的目的并不是只为了查看公主的近况。如果您确实受苦就把您带回家,兰德殿下是这么对我说的。”
“回。。。家?”
思念与委屈化作泪水奔涌而出,再也抑制不住,抱着面前的少女哭个不停。
“那么,公主,请按我说的做。”
少女替自己擦干眼泪,轻声耳语。
楼下的宴会已接近尾声,微醺的众宾客看着家主与其爱妾表演的哑剧,哈哈大笑。然而门却突然打开,公主入场,哑剧也因门厅的光线被迫中断。
“你这丑女到底想干什么?!一点教养都没有么?”
当着众亚人宾客毫无顾忌地诋毁亚人的公主,看来家主确实气到极点了。
“居然当众侮辱公主殿下,在我看来家主才是有失礼节的人呢。”
跟在公主身后,身穿深红色礼服的银发少女微微提起裙摆面向宾客们行礼,然后面对气得眉歪眼斜的家主说道:
“在下是兰德殿下的使者,来这里是为了传达一个消息。”
“明明是镇魂祭却不亲自来问候,派来一个使者来搅局是想干什么!”
“介于阿兰德卿对公主的种种行径,兰德殿下派我来取消两人的连理。这就是要传达的消息。”
阿兰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公主的鼻子把在场的亚人抛在脑后开始大骂:
“啊啊!正合我意!想到要跟这个烂鱼女过一辈子,简直让人想吐!我这边还没有先休了她,你们居然就敢闹出这样的事,看我明天就向国王陛下进言,出海踏平你们的领地!”
大堂安静了下来,宾客们看着面前疯狂的家主一言不发。比起人类的宣战声明带来的恐惧,自己同胞的公主被侮辱的愤怒更胜一筹。
“也就是说,您要解除和平条约?”
“是这样!冠以阿兰德市名的阿兰德家族当家的我说了要开战!我的意愿就是城市的意愿!配合你们的恶趣味办什么镇魂祭本来就够给你们面子了,居然敢当天来我家里闹事?!”
“卫兵!把这里的畜生们都抓起来关进牢里!开战了!本来就觉得父亲的怀柔政策不靠谱,现在看来果然应该早点把他们都变成奴隶!”
宾客们再也按奈不住,站起来反抗。
“明明是你们人类不顾后果把海里的鱼虾打捞一空!害的我们只能把自己的岛整个搞成养殖场!”
“今后不要想再从我们的领海拿到半条鱼!开战就开战!我们这边才是早就忍无可忍了!”
宾客们与卫兵扭打成一团,年轻的家主也从墙上取下装饰的剑,冲亚人公主冲了过来。
“你不是想回家么?!看我把你的脑袋当做开战声明送给那老家伙!你这贱人!”
锃,阿兰德的剑被弹飞。
前一刻还是人类姿态的使者,长出了恶魔的头角和尾巴,展开大大的黑色翅膀。
“魔。。。魔族?!原来如此,都是你们这帮家伙从中挑拨吧!”
“我只是尊重了公主殿下的意愿。”
“尼尔!干掉她!哈哈哈失算了吧魔族,尼尔可是我花大价钱雇来的原月青石级冒险者!”
然而下一刻,原冒险者就身首异处。
“诶?啊啊啊!”
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护卫脑袋,家主吓得大叫。
“公主殿下向神祷告说能有人对她伸出援手,虽然我不是神明,但是如果是死神的工作,我倒是很擅长。”
如同起舞一般,面前的少女结束了家主的生命。
看着给自己带来无尽痛苦的人被斩下首级,公主明白,神真的回应了她的祈求,派来一位天使宣告丈夫的死亡。
少女用尾巴打破窗户,把自己抱起,微微扇动翅膀。
“那么,公主殿下,接下来就交给我们的人吧。不好意思把您借给我的礼服弄脏了,实在抱歉。”
“没。。。没关系,这件衣服就送给你了。。。你穿着更漂亮。”
公主说罢,轻轻吻了一下自己小小英雄的额头。
啊啊,脸红的样子也好可爱,我的英雄。
“那么,公主,抱紧我,比起报告,直接把本人带回去兰德殿下会更开心吧。”
被拯救自己的英雄抱在怀中,迎着海风飞回故乡。
这一夜简直是自己出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