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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奇心中也是大为震动,心知二人气力俱已所剩无几,是以方才当机立断,猝然发难,眼见岑含渐有应对不暇之势,却不知怎的就是攻不进去。心中一发狠,身形猛然一变,贴身转到右后直打后心,岑含以肘拨肘,还未碰上,陡然间一掌已罩上面门。岑含身子一侧,堪堪避过,忽地小腿一痛,却不知道段奇何时伏身打上了自己的胫骨,脚下一踉跄,暗叫不妙,段奇手随身起,右掌微微一收,猛然一吐,一掌打在岑含丹田上。马夕娄昆齐齐心中一沉,这一掌用了全力,换做他二人,内气护体自是毫不在意;但岑含内气未出,硬挨这一掌却是大大不妙,运气好些,躺上一两个月;运气不好,只怕落下病根,这辈子难再练武。二人心中不由大悔,方才一时看得入神,竟不及出手阻拦。

岑含小腹剧震,眼前发黑,痛得几乎全身失去知觉,忽地丹田一空,打到肚子上的拳劲瞬时无影无踪。岑含心中灵机一闪,丹田内一股劲力陡然弹出,电光火石间将段奇弹出了圈。段奇心中惊诧莫名,方才那一掌他已然忘我,劲力之大难以再现。眼见打实,不料一刹间如泥牛入海,竟好似打在棉花上,待得自己察觉,一股奇劲澎湃如潮,已然透掌而入,直打到脚跟,将自己掀出了圈,端的是匪夷所思。

“壬水真气?!”马夕娄昆对视一眼,心中大呼万幸。本以为这小子必受重创,不想在这个危急关头竟然出了内劲,不早不晚化险为夷,也算这小子命大。眼见二人一个躺在圈外,一个在圈内也是摇摇欲坠,赶忙上前扶住。

娄昆看了一眼岑含,又看了一眼段奇,点头道:“好!”言语间竟有几分激动。

马夕看他一眼,点头笑道:“两个都打得不错,你二人能在短短几月间到此地步,也算可造之才,假以时日,或可与青山,飞烟媲美。岑含明日跟我去玄武观,段奇也莫气馁,你离开这有无堂的日子也不远啦。你二人切记莫要懈怠,当多下苦功,方能有所成就。好了,先去一旁休息,看看其他师兄弟切磋。”早有其他弟子上前,将二人扶到一旁,换另外四人下场。

段奇转头看岑含,笑道:“岑师弟好功夫,佩服。”他方才气力耗尽,此时已然有气无力。

岑含也是浑身酸软,动弹不得。苦笑道:“哪里。师兄身法端得飘忽,到最后小弟都已经看不清了,落得这个局面实属侥幸。”

二人相视一笑,均是打心底里佩服对方,这一轮比斗,谁输谁赢,已然无关紧要了。剩下的对练,虽偶有闪光,却远不及二人这一场来得精彩,几场下来,已是酉时。众弟子各自散去,木桥之上兀自交头接耳谈论,意犹未尽。岑含手脚无一丝气力,举步维艰,由何青郭龙一左一右扶着,才一步一步挪回茅舍。

王墨早在屋内准备晚饭,见岑含这副模样,大为惊讶。三人将岑含扶到凳子上坐定,王墨诧异道:“这怎么弄的?”

何青笑道:“王师兄你是没看到,今儿个他跟段奇两个对练,打得天昏地暗啊。”

王墨狐疑道:“段奇是谁?你俩一场对练能打成这样?”

岑含苦笑道:“让师兄见笑了。”

王墨越发惊疑不定,何青便将下午二人对练的情形详细说了,二人这一场打得本就精彩,加之他眉飞色舞地添油加醋了一番,直听得王墨心惊肉跳。最后又说道马夕让岑含明日去玄武观,王墨看岑含的眼神已有些异样的光芒,笑道:“好小子!才学两个月就从有无堂出来了!真给咱们长脸呐!今儿个你就老实坐着,我这个做师兄的露一手,好好吃一顿!郭龙何青帮忙!”

一顿饭下来,岑含气力已恢复一些,王墨笑道:“没想到你小子真行,咱们这一辈三个月内能从有无堂出来的,加上你,也就五个。”

郭龙奇道:“那另外两个是谁?”

王墨笑而不语

何青接口笑道:“想必谢师兄和洛师姐必然在其中了,却不知另外两个是谁?”

王墨笑道:“算你小子机灵,另外两人,一个是白虎殿的梁旭师兄,乃是谷中师伯座下大弟子,至于这最后一人么,且容我卖个关子。不过论天分,这二人比起谢师弟和洛师妹来,却稍有不及。”

王墨微笑看着岑含,道:“不过岑师弟出有无堂的时日,却是和谢师弟,洛师妹差不多,来日成就只怕不逊于那两位。”

何青,郭龙看岑含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岑含被三人看得心里发毛,摆手苦笑道:“如今我在那二位手下,只怕三招都走不过去。”

王墨含笑接道:“所以你才要去玄武观。”

第二日马夕便带着岑含来到了玄武观。与白虎殿不同,白虎殿棱角分明,威严中带着几分肃杀气;玄武观却是另一番景象:乍一看平淡无奇,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道观,走得近了,却能感到一种无形的力量,如水一般,渗透皮肤,润泽人心。

进了门便是一片空地,随意生长一些花草,专供平日里弟子们习武,若是雨天,便是在正屋练功房;观内长辈则是住两侧厢房,马夕岑含进去时,已有些弟子陆陆续续开始练武,一招一式似乎平淡无奇;观内长辈各自指点弟子,各人心无旁骛,均是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

马夕让岑含等候片刻,自己进了正屋,不多时便出来,身边多了一人,一身浅黑色道袍岑含再熟悉不过,正是玄武观主迟守。

马夕笑道:“此子以后便有劳师兄了。”

迟守点头道:“好说。”

马夕转头对岑含道:“这位便是你迟师伯,也是这玄武观的观主。以后他便是你师父了。”

岑含躬身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罢纳头便拜,不料膝上忽有一股大力,如有实质,凝而不散,这一拜竟没有拜下去。

岑含心中大震,却听迟守道:“俗理便免了,你我既有师徒之缘,还望你用功勤勉,便是不辜负为师了。”

岑含躬身道:“徒儿谨记。”

马夕笑道:“这师也拜成了,徒弟也收了,我便告辞了。”说罢拱手告辞,径自去了。

岑含不知迟守性情,只是躬身不语,一旁静候。迟守看了他片刻,忽道:“你本不愿来此罢?”

岑含心里一惊,一时无言以对。

迟守见他不语,又道:“你本想去朱雀阁,却不料到了此处,可知为何?”言语中却无悲喜。

岑含心下惴惴,仍是不敢言语。

迟守道:“只因二字:心性。你本性极内敛,凡事藏于心。一个藏字,暗合我玄武要旨,指引你到此处。凡事当随本心,不可强求。”

岑含抬头看他半响,忽地笑道:“多谢师父指点。”

迟守笑问:“真的懂了?”

岑含道:“真的懂了。”

既知他藏,当然便知他藏的什么。岑含心中惊佩,自己这个师父高深莫测,似能看穿人心,从中提点。自己心中虽放不下洛飞烟,却已轻松许多,在不在朱雀阁习武,当然也就更无需介怀。

迟守笑道:“既然心事已去,便打一趟‘道一势’我看看罢。”

岑含躬身道:“还请师父指点。”说罢便一招一式走起来,不知为何,拳脚挥洒处,心中却十分安定。一趟下来,迟守点头道:“练得还不错,你且放手攻我试试。”

岑含一愣,只是不动手。

迟守见他模样,恍然失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挺贼。只管尽力来攻,我不还手便是。”

岑含见他如此说,疑虑尽去,迈开一步,转眼一掌打到迟守胸口,却见他不招不架,顿时一愣,待拳打到身上,不禁脸色一变。立时变招,片刻间换了八个方位,迟守仍是不招不架,以身子受了这八下。岑含停下手脚,苦笑道:“弟子拜服。”

迟守道:“服什么?”

岑含道:“弟子出了六拳三掌,却没有一下打到实处。”

迟守道:“这便是‘藏’。”

岑含又一愣,忽地面有喜色,道:“谢师父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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