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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归说,但二人脚下却没半点含糊,毕竟已经五更天,再耽搁久一些等天放了亮,那就真的插翅都飞不出去了。

倒腾半天结果人给困城里,那就真滑稽了。

乐心总算还是赶上了早饭。

回到营中,最先闻到的就是粥的香气,与城内相比,有热腾腾的米粥喝已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下粥的腌菜,在这种时候简直就是山珍海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岑含这粥喝得不太自在。

不论是谁,要是在喝粥的时候老被几双眼睛盯着,肯定不会太舒服。不幸的是,岑含从李存审大帐回到自己这儿端起碗开始,就一直被这么几双眼睛死死盯着,盯得都快吐了。

终于,岑含还是忍不住叹道:“不管你们想问什么,是不是至少等我喝完了粥以后再问?”呼延擎苍、施兰与南宫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把目光挪回自己碗里,埋头对付起里面的东西。很快桌上就只剩下几个空碗,气氛僵了一下后南宫翎先开了口:“听说你们俩昨晚潜进城去了?”

岑含转头看乐心。

乐心笑里藏不住尴尬:“没错,就是听我说的。这儿都是自己人,说出来也不打紧罢。”

岑含道:“好罢,我也不瞒着了。昨晚我和乐心进城是去找一个人。”

“找甚么人?”

“里应外合的人。”

南宫翎眼睛一亮,道:“那人你们找到了么?”

岑含点了点头,道:“自然找到了,也大致安排妥当了。”

“然后呢?”问到重点,三人的脸色都不由郑重起来。

岑含当然不会看不出来,接着道:“然后,就是本月的二十九日深夜,咱们的人潜进城去与那人会合,按计划用绳索将大军悄无声息地引上城头,一举拿下城池。”

呼延擎苍皱眉道:“怎么是上城头,不是直接开城门么?”

岑含苦笑道:“哪儿那么容易?张处瑾下了死令,凡没有他命令接近城门的,一律就地拿下,事后再作理论。咱们若是奔着城门去,动静必然闹大,难免功亏一篑。”

“那到时候哪些人潜进城去?”施兰一直听着没开口,乍一发问就问到了关窍上。

岑含还是看乐心,这回乐心笑得舒坦了:“这还用问?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呼延擎苍紧了紧拳头,突然道:“我也要去!”

乐心笑道:“你们问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说这个么?”

三人都不说话,这个时候不说话,当然就是默认。

岑含轻轻摇了摇头,简单利索地甩出两个字:“不行。”

呼延擎苍急道:“怎么不行?多个人好歹多份力啊!你们就两个人,万一遇意料之外的事情人手不够怎么办?至少望个风,对付对付寻常的‘墨宗’弟子一类的事情,我还是干得了的罢?”

岑含还是摇头:“这事儿光人多没用,要的是不动声色、紧密配合,否则一旦被发现,人再多也是徒劳。我知道你们关心我和乐心的安危,但以你们眼下的功夫,这次的事还有些勉强”

南宫翎打断道:“我应该不用你们照顾。”

岑含双眉一挑,忽想起一事,适逢乐心的目光也转了过来,二人心有灵犀,同时露出笑容,乐心意味深长道:“哟呵,要动真格。这到靠谱了!”

呼延擎苍与施兰一听,当时就急了,怎么他行我们不行?

岑含也笑道:“别急,你俩跟他试试就知道了。”呼延擎苍与施兰一脸诧异地望着南宫翎,只见他缓缓站起了身,平静道:“你们随意来攻,我只在前后左右各三步范围内活动,五十招内你们若沾得上我身子,算我输。”

二人不由有些犯懵。

南宫翎这人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武功是高过自己二人,但真要说高出多少,只怕也未必。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有信心?呼延擎苍率先反应过来,后脚发力一个滑步已到他左前方,右掌顺势切出。他练的是刀,此刻手上无兵刃,便以掌作刀,刘一夫传的“撕云断风刀”走的是奇快并重的路子,呼延擎苍在岑含身边耳濡目染,如今对这刀法的心得已胜乃师。然而以掌作刀,有些变化不尽如人意,身法快慢也不如对方,往往一动即被躲开,转眼走了十余招,呼延擎苍心下了然,章法一变,换掌为拳,走起了家传的双鞭,顿时大开大阖,南宫翎本腾挪受限,这一下果不如先前那么轻松,几次险被他扫到。施兰见状,左掌当胸,右掌直进,也加入战团。

二人这半年来多有联手作战,配合上虽不如岑含乐心,却也自成默契,呼延擎苍走钢鞭的刚猛大气,施兰的掌法中则带着岑含指点的诸般精巧变化,一刚一柔相得益彰,切断了多数腾挪空隙,只看得岑含乐心也暗暗点头。若换作当日的“牛头马面”、“白无常”之流,在二人今日的联手之下,别说沾身,只怕性命也未必保得住。

然而怪事却偏偏发生了。

无论二人如何配合,总是沾不到南宫翎的身子,不知不觉中,南宫翎的身法也在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只见他左歪右斜,宛如醉酒,却往往在关键时刻避开了二人的攻击。转眼五十招过,二人未建寸功,不由呆呆站在原地,愕然不解。

乐心拍掌笑道:“好身法!不过兰儿和擎苍也无需泄气。不是你俩没进步,而是人家以前压根藏着东西,就没认真动手。”话音落处,南宫翎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凄凉之色,众人都没留意,只岑含瞧得明明白白。

岑含心中唏嘘,微笑道:“‘狂生’南宫翎果然比‘黑无常’强得多!不知这身法什么名目?”

南宫翎淡然道:“‘神仙醉’。”

“潇洒如仙,好名字!回想你我初次交手时,你若尽出全力,用上这门功夫,我未必占得了上风。”

南宫翎摇头道:“这功夫你见过,便是当日归云山口中的‘仙人步’,但那只是入门功夫,练到上乘才称得上‘神仙醉’,我也是在目睹你与墨商一战后才悟到其中关窍。换作当日,便是出了全力,在你手下也走不出百招。”

乐心笑道:“我就说当年‘狂生’怎么说也是跟着‘鹤仙’孙羽出生入死的人物,怎么可能没点像样的本事?”

南宫翎道:“但我这点微末道行也还是没瞒过你们的眼。”

岑含道:“你既然做回了南宫翎,何必要瞒?”

南宫翎喃喃道:“是了!我既已做回南宫翎,又何必要瞒?”他当年隐姓埋名,不用这些武功,为的是埋葬过去,不料过了这么多年,却什么都没有埋葬,有的只是自己一身的罪过。

如今自己虽然决心以南宫翎的身份赎罪,却仍下意识地不去用以前的功夫,否则当日对上钟离叹也不会那么狼狈,以至于险些丧命。究其根由,还是自己内心深处仍然无法面对事实,面对自己。然则正如岑含所说,既已做回了南宫翎,那就要用南宫翎的方式去承担这一切,当然也要用南宫翎的武功去报仇!想到此节心中顿时舒畅不少。

岑含见他神色,心下了然,当下道:“那便这么定了。到时候你随我们进城,擎苍和兰儿随李将军在城外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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