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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回到住处,李绍奇尚在自斟自饮,倒是十分有耐心,见岑含进门,笑道:“老弟你终于回来了。”

岑含不由苦笑:“邦杰兄,我要扫你雅兴了,兄弟今日怕是没空陪你喝酒了。”

李绍奇瞧他神色,忙道:“是出了甚么大事么?”

“事儿倒是不小,不过是好事。”见李绍奇茫然不解,便将李存勖定下大计以及自己需星夜赶往郓州一事简要说了,自然这其中也略去了天子考较自己的事,只说是要派自己去郓州助李嗣源抵抗王彦章,稳住阵脚以待主力。

李绍奇巴不得撸袖子干,一听这回要动真格了,人都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岑含瞧得好笑,嘱他军令下来前务必守口如瓶,免得节外生枝。李绍奇是知轻重的人,自然一个劲点头应允,起身告辞,心情舒畅地回去了。

其时日已正中,岑含随便扒拉了饱了剩下的酒菜,然后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又背上长剑,展开身法往郓州赶来。他脚程奇快,奔马犹是不及,是夜亥时便到郓州城下,想了想,还是没叫城守去通报,自己觑了个空翻城墙潜了进去。只是这郓州城防较数月前严了一倍不止,这空档找得颇为不易,不过岑含反倒放心了一些,自己既然这么费劲,朱子暮当然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就能进去。

进了城后径直往乐心住处去,却扑了个空没见着人,心思一转便即明白,当即转往李嗣源住处,蹿房越脊而入,果然几人都在。

众人乍一见他,不由怔住,早些时候李嗣源书信传到朝城,从回信得知他跟随在天子身边,众人皆知。万万没想到他突然就出现在了郓州,乐心率先反应过来,拍掌大笑,其他人也是面有喜色。

岑含随即将天子的决断告知,众人大感振奋,李嗣源忍不住道:“好啊!打了这么多年,终于要见个生死!”

岑含趁机问起数月来郓州的情形,得知自己与朱子暮缠斗期间“冥府”果然并未消停,自那日乐心与南宫翎回到城中,二人便建议李嗣源全城戒严,这一招虽挡不住岑含、朱子暮这样的大高手,但对其他人还是十分有效,再有人想要潜进来造次便困难得多。

此后没多久,果然“十殿阎王”上门,一来就是五人,适逢李嗣源召乐心等少数几人议事,恰巧撞上。乐心武功早已今非昔比,以一敌三丝毫没落下风,李嗣源与南宫翎拖住一个,呼延擎苍、施兰与李从珂三人勉强抵挡住另外最后一个,如此一来对方竟然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大出意料之外。斗了几十招,早有人去调弓箭手,对方见不能速战速决,当即撤退,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一次交手便这么闪电般结束了。之后以乐心为首,众人加倍提防,几番斗智斗力,硬是伤了其中两人,算是稍微报了年前的被埋伏重伤的仇。

再往后,杨刘大胜的消息传来,郓州与黄河北岸的联系终于打通,三军振奋之余也松了口气。

八月,梁军掘了黄河,东灌三州,形势复又紧张。适逢李存勖传来命令,嘱李嗣源按兵不动,以待朝廷决断,信件往返中李嗣源得知梁军仲冬之际准备多路总攻的消息,不由心惊。

及至本月初,王彦章的人马开始逼近郓州,李嗣源采取乐心建议,趁对方主力未到,派李从珂领兵迎头一击,果然在递坊镇打败敌军,俘获敌将任钊等三百人,先声夺人。李嗣源思量再三,决定修书一封,向天子建议留兵固守杨刘与兴唐府,倾全力突击东线,直取汴州,与郭崇韬不谋而合。

然则真正头疼的才刚刚开始。王彦章不仅带来了一万人马,还带来了那个“神佛皆杀”的鬼面人,亏得朱子暮心高气傲没带帮手,也亏得乐心功夫精进够大,更亏得众人有先见之明每晚在周围安排了弓箭手,才勉强将他逼退,事后思之犹有余悸。

这事就发生在数日前,乐心料他不会善罢甘休,便又建议再往城头加一倍人手,李嗣源住处附近的弓箭手也增加一倍,自己与几个武功高的则贴身保护主帅,连夜间休息也有人在李嗣源卧室外轮番守护,自己更是就在屋内守着,算是能做的已做到极致。

这法子虽好,但面对朱子暮也不敢说万无一失,难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几人无论心力还是体力都消耗极大,只能作权宜之计,长此以往必被拖垮。乐心本也对此极为发愁,不想岑含从天而降,这一来终于有了与朱子暮抗衡的大高手,问题便一下解决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见岑含便拍手大笑的原因。

岑含目光扫了几人一圈,叹道:“真有你们的,居然能把朱子暮逼走。”又看着乐心笑道:“好家伙!数月不见跟变了个人似的!”今时今日,即便自己出手,百招之内也拿不下他了。

乐心笑得很有默契,啧啧道:“好在还有点进步,不然今日见了你,怕是要找个地缝钻了。”他如今焕然一新的不仅是功夫,还有眼光,早已瞧出岑含相比数月前,整个人的精气神已截然不同,眼中更多了种难以言说的东西。

以前的岑含是艺高人胆大,自信淡然中含着一股子舍生忘死的魄力。但如今,更多的是发自本能的平静,这种平静不带任何杂念,如大地,如苍穹,深不可测,又氤氲着某种奇妙的律动。

李嗣源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岑含微笑道:“还得烦老将军与诸位原样不动,帮我演一场戏。”

“原来如此。”乐心心领神会,点头道:“将计就计,就知道你憋了一肚子坏水。”

“我跟朱子暮斗了两个月都没分出胜负,若明着来,以这人的机警和武功,只怕上多少人都无济于事,终究会让他发现,全身而退。但我若在暗处便不同了,出其不意,留不留得下他这条命我不敢说,但起码能留下点儿纪念,让他消停一阵子,也好让咱们在大战前能休息休息。等陛下的大军一到,才是真正决胜负、分生死的时候!”

之后依计行事,过了三日,一切如常,众人脸上皆有疲态,乐心开始将护卫的人手拆分两队,轮流休息,只自己原样不变。再过三日仍无动静,又将李嗣源住处的弓箭手减去三分之一,但城头仍旧不变,严密提防。

转眼过去七日,弓箭手亦被撤去。这一夜乌云遮月,天色昏暗,难辨东南西北,偶有几只乌鸦飞过,传来几声啼叫,渗着三分萧索,三分肃杀,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一个人影宛如鬼魅,静静立在李嗣源卧室窗外,一身黑衣如同夜色,带着种粘稠的杀气,只一闪,已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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