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古再向着五姑娘拜道:“五姨放心,知古虽然愚笨,但弟弟为人胆大心细,机智无比。知古与弟弟在一起定能化险为夷,平安回京。只是在此一别之后,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五姨,还望五姨一家多多保重。”
五姑娘见王知古去意已定,强留不得,叹道:“也罢,不知你们几日回京?”
王知节见五姑娘松口,喜道:“多谢五姨成全,知节感激不尽!知节想明日便与兄长同回京师,让家人早日团圆。”
五姑娘迟疑道:“明日,是不是过于仓促?知古的行李总得仔细打点吧?”
王知节笑道:“五姨若嫌时间仓促,那就后日吧,实在不能再拖了。望五姨谅解。”
王知古也在那边说道:“知古也愿意早归故里。”
五姑娘只好同意了:“好吧,待后日我与你们一同去京师看望太爷。”
王知节向五姑娘拜道:“不敢烦扰五姨劳心。”
五姑娘笑道:“知节这话我不爱听,知古与你是一家人,难不成我这个做姨的就是个外人,送他不得么?”
王知节赶忙陪笑道:“知节岂敢?只是怕五姨劳心……既然五姨也想随行,知节自当让下人们好好准备。”
于是,众人“皆大欢喜”。只是人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算盘要打,不多时便都匆匆散去了。
王知节随着胡海清回了水军衙门,二人屏退左右,进入一间密室谈了起来。
王知节责问胡海清道:“怎么搞的?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如今,朝廷的抚恤公文都下来了,这回儿该怎么收场?”
胡海清便将欲借“浪里漂”之手除掉王知古的事情和盘托出。
王知节听说是那雷州岛接下的活计,不禁大惊失色道:“你好糊涂!这种事怎么能让她知道?!”
胡海清说道:“大人,此事实在怨不得下官。您没听那连城小儿唱的好:‘连城衙门四十三,抵不上荣兴一总管’,莫说是在这连城,就是江北各路的大小事务俱是先要知晓这荣兴府方能行得通。何况那五姑娘与‘浪里漂’的关系更是紧密得很,这种事情怎么能瞒得住?……再说了,大人交代下官办事之时,特意嘱咐下官这五姑娘与王知古的关系,下官也挑了她不在的时机才动得手。只是往日里那五姑娘到得高阳的时候,江北各地的头脸人物都是要出面与她接风洗尘,供奉炭敬的,这一盘桓便是两个月也回不来的,不知道这次为何回来的这样快便了?”
王知节冷笑道:“这一定是因着秦人在河南一带添置军械,蓄养战马的事情,朝廷为防北边生变要孙大人急往高阳坐镇的缘故。她在江北做得那些肮脏勾当自然是不能让自家夫君知道的,故而这才速归的。这些马后炮就不要再说了,眼下还是想法子亡羊补牢吧。”
胡海清忙说道:“下官已经选派得力人手吧荣兴府监视起来,以免再节外生枝。”
王知节点头道:“好!如今之计只有在回京路上动手除掉他了。若教他到了京师,那大兴府也不亚于这荣兴府,家父眼皮子底下实在不好下手,我与你仔细计划,王爷他老人家的北伐大计绝不容有失了。”
这俩个心怀鬼胎之人凑在一起,紧锣密鼓地筹划了一个下午。直到掌灯时分,总算是商议妥当,二人也顾不得吃饭便分头行动了起来。
再说那五姑娘送走王知节后,便是心神不宁,焦虑万分。孙香灵也不曾闲着,她跑来找五姑娘说道:“娘,后天我也要去送大哥哥回京。”
五姑娘拉脸色一沉,训斥她道:“你又要做什么去?这种事情不是你们小孩子家闹着玩的!”
孙香灵不快道:“娘,人家都十四了,还说人家是小孩子……娘,你说那狄獒真有那么凶么?”
五姑娘不耐烦道:“什么‘袄’啊‘帽’的,你的衣服还少么?不准去!”
孙香灵听得五姑娘不让自己去竟然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不是衣服,是狗啊。二哥哥的几位北方朋友这段日要来玩,说要给他带几条獒犬来的,就是北边草原上的那种……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说完便跑了出去。
五姑娘听孙香灵的一番话,心中大惊道:“这王知节哪儿来的什么北方的朋友?”
五姑娘越想越觉得此事甚是不妙,她思量了片刻,心生一计,急急忙忙地出了门直奔镖局去了。
那荣兴府的镖局倒是有些故事的,不可不说。这镖局在荣兴府内唤作鹰犬堂,名字虽是不雅却也正合着那意思。在外面则称“安国镖”,这名号颇有些来历,话说兴武九年,北秦大军南下,宋军皆望风而逃。唯有这荣兴府与大兴府的镖师们有点血性,与秦军斗了几阵。虽说对于一边倒的战局起不见得有一丝半毫的起色,但品牌确是打了出去。宋太祖赵元亦是难得有这么个榜样便挥毫泼墨题了个“安国第一镖”的匾额送与荣兴府。从此,这镖局便以“安国”做了名号。
闲话少叙,说那鹰犬堂内一伙儿镖师正在插科打诨,上首坐的一人生的眉清目秀,温文尔雅与那些五大三粗的莽**格迥异。众人见五姑娘来了,纷纷住了口,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五姐。”
那五姑娘也不答话,只对那个面相斯文的男子说:“陈布,你随我来一下。”
那男子闻言,笑嘻嘻的跟了出去,五姑娘将他带入一间偏室中,屏退四周的下人便低声嘱咐他道:“你即刻给我选上一批心腹,要些机灵点的,到那泰平驿先埋伏下来……”
“泰平驿!”陈布一下子把脖子伸得老长,红着脸道,“五姐看哪一个王八蛋不痛快了,直接在咱们地界上做了,那尸体大卸了八块就是丢在衙门口上,谁敢吱一声的?可是泰平驿在天子脚下,咱们的人儿怎敢胡来啊?”
“你喊什么喊!”五姑娘眼珠子一瞪,扯过来他的耳朵,说道:“这一件事情不比寻常杀人,若是在江北御营使司的盘上生事,将来闹开了去,岂不是要给官人添堵么?而且那个王知节狡猾多变,在咱们地界定要严加防备,不易成功的。我想着还不如近了京师,咱们再动手,既用不着惹祸上身还可以叫他们放松警惕。如此岂不是两便么?”
“王公子?”陈布一时糊涂了,讶然道,“他不是太爷的……”
五姑娘又把他的耳朵扯下来,沉声说道:“你给我记住了,这一次不是杀人是劫人,戏要演得真才行。你需如此如此……”
陈布听得五姑娘的吩咐领命而去。那五姑娘想了再想,还是不放心,又开始忙活着选些镖师随她一同去金城。
这两拨人纷纷调兵遣将,只等还懵在鼓里的王知古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