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芳领着众人从大兴府里面出来,就看见那礼部的主事徐清敬领着一伙小厮抱着一堆画卷,也从角门里钻出来,风尘仆仆的往那尚书房赶。
“徐大人!”曹芳迎上前来,拦住他的去路,笑道:“多日找你不见却在这里清闲!礼部却是忙坏了,都在为那各国的使者给皇太后庆寿的事儿犯愁呢!”
徐清敬摸着额前的汗珠子,叫苦道:“你要是觉得我这差事清静了,我跟你换就是了。”
“看你这舞文弄墨的闲情逸致,还敢说自己苦?”曹芳哈哈一笑,随手从他怀里取出一卷画来,展开看时,上面是一个白衣秀士模样的标致人儿,体态优雅脱俗,右手持着一柄羽扇,左手背在身后却是拄着一杆梨花枪。曹芳看着那人浓眉大眼,棱骨分明,不禁暗自皱眉,凝目看了半晌,才说道:“这一位不是那个‘梨花一枝枪在手,可平天下君无忧’的王必用将军么?”
徐清敬笑道:“正是那‘开国公’定国将军了。还是当今的天子圣明啊,这大兴府里的画师果真是比宫里的要有一些手段了。”
曹芳问他道:“皇上要这些开国元勋的画像做什么?”
徐清敬道:“前些日子,天子与诸位老大人们议事时,提到了太祖皇帝征战天下的艰险之处,言念旧臣,感慨良多。内廷昨日商定了,在南清宫后花园丈量了一亩半地,要为我大宋王朝的开国有功之臣修建一座凌烟之阁,以缅怀先祖懿德,警醒后辈子孙,威服不臣远邦,招纳贤德之人。这不那大兴府的工匠画师是出了名的精钻,礼部特别让府里的画师为诸位功臣画影图形来着。”
“凌烟阁?这个主意才是正经。”曹芳看着手中的画像,问道:“不知道能上凌烟阁的,都有哪一些前辈啊?”
徐清敬说道:“已经议定了文臣三十六,武将七十二,还有太祖皇帝的江州六骏。”
“三十六、七十二?”石奴儿咋舌道,“正好是那一百零八的天罡地煞。”
后面的人都笑出声来,曹芳拉下脸来,扬一扬手中的画卷,呵斥道:“无知的小儿懂得什么!都过来看一看,这一位就是我大宋开国第一公的王定国,王将军了。此公今日若是尚在,我大宋早就立马华山,挥戈燕地了,何愁北虏为患?”
众人闻言纷纷挤上前来看,海飞花也钻进来歪着头看热闹,只看了一会儿却指着画像上的人儿,吃吃的笑起来了:“这王公公怎么跟我家先生这么像啊?”
众军汉无不哈哈大笑,随手敲着她的脑瓜儿道:“你是个什么身份,人家又是什么地位?给人家开国公提鞋,还嫌你手指头粗呢!不要在这里异想天开了!”
海飞花头上挨了许多凿栗子,也跟着摇头,委委屈屈地说道:“我也不信呢,但就是很像我家的先生呢!”
众人又是取笑一阵子,各自散了。曹芳也慢慢把画卷收好了,还给徐清敬,叫他忙去了。
海飞花还在那里看着那画卷出神,曹芳摸着自己的酒糟鼻子,慢慢踱到了海飞花跟前,问道:“你是‘浪里漂’的人吧。”
海飞花点一点头,扬着脑瓜儿说道:“是啊,给你们捉去的包蛮子是我罩着的小弟呢。”
曹芳看她两弯柳眉娇俏,一点朱唇莹然,婀娜腰肢婷婷立,一派姹紫嫣红。当下稀罕为何生得好一副俊俏皮囊,肚皮里却盛得全是稻草了?不禁点头笑了:“什么叫做‘画虎不成反类犬,求名不得自遗丑’。你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敢扯圣旨的,也就你和他了。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海飞花不高兴了,这会子小嘴巴又噘起来道:“你说谁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啦?给我说明白了,小心本姑娘揍你呢!”一旁的军汉也不由得她说话,你一把我一下地将她推走了。
一会儿,陆长歌也缓缓地醒转过来,捂着脑袋从担架上坐起身子了,看一看身旁全是一些军汉,还不曾开口问话,就被人掀翻在地上,擒个严实了。那陆长歌急得直喊楚云,一旁的石奴儿给他吵得心烦,一巴掌打下去,说道:“别嚎丧了,人还没死呢!”
陆长歌没头没脑地看着四周,问他道:“石奴儿,咱们这是干什么去?”
“这都看不明白?你真是白读了这么些年的书了。”石奴儿冲着一旁的陈忆南努嘴道:“王爷他老人家今日要去刑部大牢体验生活去,朝廷害怕王爷一个人去了寂寞,专门教咱们过去作玩伴的……”
这几个人到得刑部也不曾过堂,就被稀里糊涂地被关进了刑部的大牢内,那海飞花送进牢内也是不曾老实过一刻的,非要去男牢房中找包蛮子去。惹得牢头大骂她不守妇道,要不是看在王太爷的面子上,那一百的杀威棒决计是不肯相饶了。
苏玲珑在一旁扯住她道:“飞花,你就消停一会儿嘛。待一会儿,屁股被打开花了,我可不管你。”
海飞花冲她亮一亮小虎牙,气道:“坏姐姐!”说着,一屁股坐在那里却也消停下来,没好气的嘟囔着:“本姑娘闯荡江湖,替天行道这么多年,还不曾给官府这般羞辱过呢。以后传扬出去,可不叫小人刁他们看了天大的笑话了?”说到这里,又是一阵恼怒,当下跳起来了,走到墙壁旁,挨着个儿敲那些砖石,自言自语道:“书上讲得,大侠们身陷绝境时,都是可以找个什么洞天福地钻进去绝处逢生,没准还可以练成什么盖世神功。这里怎么跟书上讲得不一样呢?难道江湖前辈们都是一些奉公守法的好百姓么?”
苏玲珑是自小没有受过这般穷苦处境的,这时小心翼翼的护住自己的裙衫,站在那里皱眉道:“这里连床被如何住得下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