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海飞花把脑瓜儿一扬,说道:“你就是那一个敢与我抢妹妹的婉儿吧。”
婉儿看她这一副模样,两抹细眉如烟愈发飘忽不定起来,愈加亲切道:“皇上要我请姑娘入宫叙一叙家常呢。”
此话一出,众人都把那牌匾搁在一旁,围过来看海飞花了。海飞花把眉峰一挑,说道:“你哥哥他真是蛮悠闲的,天天找人解闷呢。”说罢斜眼来看那婉儿笑得愈发让人亲近了。海飞花两只眼珠儿咕噜噜地转了好几圈,当下把脑瓜儿歪在一旁,叹气道:“好吧,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婉儿淡然一笑,牵起她的手,亲切道:“那么,姑娘就随婉儿走吧。”海飞花拉着韩生儿,随着婉儿上了一辆车儿出府去了。楚云她们还在屁股后面跟着去送。
陈可儿看了海飞花这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摆的架子倒是大得很。婉儿贵为皇亲国戚,却待人这般的殷勤厚道倒似一个随侍的小丫鬟了,当下不禁对着王知节直皱眉头道:“婉儿为人也太和善了竟全然不似王爷他老人家,这么软弱,以后还不被这些下人们骑到脖子上去?”
王知节道:“娘,婉儿生性就是这样,甘于淡泊,乐于寂寞。虽是那皇亲国戚却随和的可以,前次”
陈可儿说道:“你们年情人不跟我们一样,这么不思上进可是不好的。”说着只朝着王知节瞪眼珠子道,“都是你的不好,平日里老爱做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冷淡了婉儿,教她在家里面受这些奴才们的闷气!”
王知节笑道:“娘啊,你不知道这‘淡中出真味,常中识英奇’么?像婉儿这样的‘花开任其绽,云散任其飘’才是大智慧,真性情。”说着,眉梢眼底抖出几分落寞来,说道,“似我这样子整日里求名为利,终日奔波操劳,何曾安生过片刻,到头来往往也不见得什么好了。还不如当初是一个知古一样的痴傻之人,无忧无虑的也是一辈子。”
陈可儿把脸色一沉,呵斥道:“说得什么混账话,天下的人都跟知古一样,还叫什么天下了!知节啊,你如今也是功成名就了还有什么的不足呢?为娘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把心放得太高了,凡事适可而止就行了,须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有时间多陪一陪婉儿才是正经,你们俩成婚也有好几年了,我这做娘的连个孙子也没有抱上,我能不捉急么?”
王知节苦笑道:“娘,你怎么又来这一套了。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说罢,连连摇头便要离开,才一转身却与一个人撞个满怀,一股子酸腐的味道冲鼻而来。
“书呆子!”王知节心中恨恨的骂道,但面上还是一副及其谦恭可亲的样子,朝着王知古作揖道:“啊,大哥来的正好了。这不宫里派人送来的皇上……”
“王知节!”王知古却不与他客套,黑着一对眼圈,高深喊道。一旁的人儿都给他吓了一跳,连王德亮也暗自皱眉。
王知古生性本就腼腆,这一会众目睽睽之下,倒也不好意思起来,拉住王知节的衣袖,压低嗓门道:“二弟,大哥有话要找你单独来说。”
王知节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心中也隐约知道了什么事情,却依旧不动些许声色,当下做一个“请”的手势,与那王知古一块避开众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去说话。
这二人一前一后地来到王知古的房间,王知古四下里张望好一阵子,又把四面的门窗紧紧关了,才郑重其事地坐在王知节的对面,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王知节给他一双充血的鼠目盯得浑身不自在,只把眼皮一垂,眼光盯在了桌子上面的一份奏疏之上,只看上面端端正正的写道:“散骑侍郎臣王知古冒死进谏:为直言天下第一乱臣,以正君道、明臣职,求大宋万世治安事。臣赖天子厚德,将士用命,自红鸦堡脱险去后,所历之艰险坎坷皆乃毫末,不足陛下为臣挂怀。唯有途中得遇狄虏陈忆南并得获狄酋与我朝昭烈忠义王书信一封……”
王知节看到此处,“砰”地一下用手掩住了书案,不敢再看。他心里直怪陈忆南这等机密大事也不与他说,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中。但是面上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王知古。桌子对面的王知古却战战兢兢,汗出如浆,问那王知节道:“王爷的所作所为,你知不知道?”
王知节打量他半晌,只看他拿袖子袖着手,内里似乎藏了利器,才摇头笑道:“此事未必是真的。王爷的赤胆忠心,人所共知,再者他老人家一无兵权在手,二无钱财在身,纵有为乱之心却也没有手段门路可循,断断不会做出这等谋逆之举来。”
王知古急切道:“这一个咱们暂且不论,单就说此事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了!”
王知节脸上现出不屑的模样,轻描淡写道:“这等机密的事情连婉儿尚且不知,我这一个做女婿的如何知道?”
“不知道?”王知古“呼”地一下从袖间抽出一把匕首插在桌子上面,呵斥道,“那么,陈忆南为何这般与你交厚,还把獒犬相送与你?”
王知节看着桌子上面,明晃晃的刀光剑影,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宛如鬼啸一般凄厉,王知古听了不禁毛骨悚然起来,一下子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起来。
王知节笑了许久,“哼”的一声,拍案而起,怒喝道:“枉我们兄弟一场,你竟然这般冤枉于我,我跟你无话可说!好好好,大丈夫当明白做事,不可暗地行藏。咱们这就出去找太爷他们去理论理论!”说罢,扯住王知古的袖子就往外拉扯。
王知古一下子慌了手脚,赶紧来安抚他道:“二弟息怒,二弟息怒。我……我是糊涂了。但是他陈忆南初来乍到的,怎么就与弟弟这般交厚了?”
“哼!”陈忆南一甩袖子,坐在那里,耸着一只鹰钩鼻子,说道:“王爷他老人家去连城公干,那陈忆南本来是寻王爷来着,可是老人家不在,就我一个做女婿住在府上,替他出来招待客人有何不可?总不能让这一些胡人笑话咱们大宋无礼吧。再者说了,如果我与那陈忆南有什么勾当,今日之事,断不会去救那几个蠢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