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玲珑说道:“怎么糊弄呢?姐姐的那一个心性儿这么高,认准的事情三头牛都拉扯不回来的。咱们该怎么化干戈为玉帛呢?”
海飞花嘟着小嘴儿,说道:“咱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还能赶不上三头蠢牛?走啦,走啦,在这里磨牙没有用处,还是先到了连城再做计较吧。”说着推着苏玲珑往那灯火闪烁之处走去。
两个小丫头摸着黑往前走了半刻钟的时间,只瞧见一段破败的土墙矗立在了路旁,土墙里面稀稀拉拉的几家破落的草棚子围着一座灯火通明的楼阁,仿佛那鹤立鸡群,高下立判。
“非人哉!”海飞花最恨的就是这贫富不均的事情,但凡瞧见了茅屋破庐便是那良善之民受世道欺压落得如此地步,只要看见了朱户明堂就一定是那为富不仁,敲骨吸髓的奸诈小人。可巧这两般的景致都在一个土围子里面了,当下火气更是大了,狠狠的往地上啐一口唾沫,拉扯住苏玲珑,义愤填膺道:“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一起去替天行道去!”也不容她分说,就拽着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土围子。
苏玲珑是知道她的小脾气了得,不禁劝她道:“飞花,你消停一下不好么?咱们还是不要管这一些闲事了,再要磨蹭一会儿,云儿姐姐真的要干出傻事来了!”
海飞花此刻火气甚大,早就把脑瓜儿烧得晕乎了,拽着苏玲珑只顾着往那间广厦来寻这万恶的地主老财的累累血债:“开门,开门!你海飞花姑奶奶来了!”
她小手儿使劲的砸着朱红的大门,只听门里面夹杂着几声狗叫,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道:“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
“哼!还有敢跟姑奶奶面前充大爷的呢!”海飞花往后退了两步,气得冷笑道,“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只把腰肢一抖,绣鞋在石阶上面一踩,整个人一跃上了屋脊。她坐在上面,拣着周围的瓦片儿,“噼噼啪啪”的望着院子里面扔着,惹得满院子里的猫三狗四叫唤个不停。
她这么一闹,却把整个土围子都惊得醒了。苏玲珑看着那府门四周的草棚子里面,陆陆续续的都亮起了黄豆大小的灯火来,四周渐渐噪杂起来,说话声、脚步声、狗叫声都一齐朝着这地主老宅围拢过来。
苏玲珑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抬头看着那正门上高悬着匾额之上,张牙舞爪着写着“赖府”两个金灿灿的大字,心中登时没了底儿,急着喊海飞花道:“飞花,你闹够了没有。下来吧,咱们快些走吧。”
海飞花在上面耍得正欢,哪里有功夫搭理她呢。不一会儿府门下面聚集了十好几个精壮的小伙儿,那赖府里面也涌出几个爪牙来,各自明火执仗来捉这闹事的贼人,却见到门前缦立着一个妙龄少女,瞧着那一身的珠玑剔透,金玉玲珑,眼睛都瞪得直了,扭过头来朝着里面直喊:“快找赖爷爷来……”正喊着,屋顶上就砸下瓦片儿来了,众人赶紧躲闪在一旁,往屋顶上面来瞅。
海飞花坐在那里,手里举着两块瓦片儿,对着下面的人呲牙咧嘴的吓唬道:“看你们谁敢动!”
众人躲在一旁,朝上面喊道:“小丫头小心一点,当心摔着!”只吩咐几个腿脚利索的去找梯子来,悄悄的从一旁上去,捉她下来。
海飞花在屋顶上又叫又嚷着,说道:“还有你们这样的人呢,甘心跟这黑了心的地主老财欺压自己的穷哥们儿,真是该杀了!我海飞花今天就要为民除害,把你们这些狗腿子们统统杀一个精光,还我大宋王朝的一个太平天下!”说着拔剑出鞘,从墙头一跃而下,手腕一抖,挽了几个剑花出来,那宝剑之上顿时自生了好大一阵雪影清光,把府门前摇曳的白花花的一片,仿佛铺了一层烂银一般。
众人看她舞剑,倒似一个练家子,一招一式却也不是花架子,当下不敢张狂出来,只把她团团围住了,叫她放下凶器。
苏玲珑看她闹得出格,实在不成样子,当下挤开众人走了进去,劈手夺了她的宝剑,说道:“飞花,你实在太过分了!什么事情总要问一个来龙去脉的才好,由得你这么胡闹能行么?”
“哼!”海飞花挺着一个不丁点的个头,不服气道,“姐姐,你怎么胳膊肘儿往外撇,倒向着这一些阶级敌人说话了?你想一想啊,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可是偏偏就有这么一小撮人儿要大富大贵,高高在上的,这一定是他们坏了天性的,把那些老实本分的穷苦大众辛劳所得据为己有的缘故呢!”
苏玲珑急道:“世人虽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确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的。有的人或是机缘凑巧或是眼光长远,心思活泛,可以扬长避短,自然就会事半功倍,显富显贵的。而大多数人或无此机缘或因老实本分,并不曾扬长也不会避短,所以就会平淡无奇甚至于穷困潦倒的……”
苏玲珑还要再往下说,忽然瞧见了海飞花冲着自己亮出又尖又亮的小虎牙来,当下止住口来,拉住她的手说道:“好妹妹,姐姐就只再说一句话,你这自以为是的性子真应该改一改了。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的胡闹一气儿,打杀那一些富贵人家,还扰得平民百姓都无法安生过活,人家不说你是嫉恶如仇,抱打不平,倒是要埋怨你家先生作恶多端呢!”
海飞花把鼻子一歪,却也无话可说。忽然后面有人拍着巴掌说道:“好一个扬长避短,说得好,说得好啊!”说罢哈哈的大笑个不停。
一旁有人小心翼翼的说道:“赖爷爷来了……”
那海飞花听得那人笑得宛如那毛驴**一般,不禁恶心道:“哪里来得黄土坡的犟驴?”当下拉扯住了苏玲珑嚷嚷道,“你看,你看。我说吧这一些为富者俱是不仁的!他一个秦人到咱们江南来,会安得什么好心?”当下气鼓鼓的转回身子,瞅着那人的高鼻深目,就气不打一出来,冲他喊道:“原来不是一个北人,却是一个胡子呢。怪不得在江南这么嚣张跋扈。”当下把杏眼儿一飘,往四周的那些狗腿子、土包子瞧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呀呀,要我说呢,我们江南素来是好客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么!碰着这么个不知礼数的胡子都要当爷爷供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