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勿见疑……”老王爷笑了起来,说道:“老夫对陛下亦是极为思念的,何尝不想早早回京觐见呢?可是,马步军衙门的许多事务还要跟曹大人、胡将军他们做一下交待。故而,请公公先行,老夫处理完此间交接事宜后,立刻回京觐见。”
“可是,小的临来的时候,陛下他有口谕……”那小黄门还要再说。赵钦不耐烦地挥动衣袖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来人,带公公下去休息吧。”
待小黄门走远了,赵钦才把圣旨缓缓地放在北面的桌案上供奉起来。他就坐在对面,瞅着那道圣旨发呆。
胡海清从一旁焦躁起来,说道:“这里面一定有有鬼,有鬼!前几日,还有归义军来连城参加秋操的朝廷公文到此,怎么今天皇上忽然就取消秋操了呢?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呢?”
孙全冷笑道:“我看那个石奴儿六根不净,心怀鬼胎是靠不住的。说不得事到临头他又怕死起来,故而向朝廷告发了我等要在连城兵谏的事情,以此来向茅士铿他们邀功请赏呢!”
那随侍赵钦的老奴也在一边附和道:“孙将军所言极是啊。前些日子,我去六和寺找这个石奴儿的时候,就发现此人面有不快之色。言谈中还提及陆长歌之死来,他对老王爷的所作所为颇有不满啊,还……还替那个妖女海飞花说了不少的好话!现在回想过来,其叛主投敌之心那个时候就已经昭然若揭啊。”
赵钦忽然睁开眼睛,问那个老奴道:“知节他们在京城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那老奴答道:“未见有王公子的书信传来,想必是已经被朝廷监视软禁起来了吧。”
赵钦又问道:“那么王府上、乾丰他们还有婉儿曾有书信来此吗?”
老奴还是摇头道:“没有。”
“没有……”赵钦怅然道,“难道咱们与京城的联系被茅士铿他们断绝了吗?”
胡海清不快道:“就算京城有书信传过来,也难免不是被茅士铿他们做过手脚的,要赚您老进京问罪呢!”
赵钦又想了半晌,说道:“还是派一个心腹之人悄悄往京城里面打探一下情况为好。”
孙全说道:“现在,皇上下诏罢除今年的江山口秋操,令各军回原地驻防。连城兵谏之事已然不可能实行了,接下来恐怕还要受到朝廷的额问责。不知道王爷有何应对之策?”
赵钦的一双虎目中凶光毕露,万般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现在,咱们已经是山穷水尽,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方才有一线生机啊。”
孙全听这话说得不像,脊梁骨儿上面直冒冷汗,问他道:“老王爷要如何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赵钦从座椅里起身,说道:“以老夫看,乘着朝廷现在刚刚得知消息,还来不及做好防备。咱们就在连城起兵渡江,南下勤王!现如今咱们在连城已经集结了七八万人马,皆是我江北精兵锐卒,江南之军久不习战,将贪兵堕,绝非我江北健儿的对手。我们可依靠钱塘水师的战船迅速过江,然后人不解甲,马不卸鞍,全军昼夜疾行直捣京城,诛杀奸佞,匡扶社稷,则大事可定矣!”
“起兵南下!”孙全作色道,“王爷,现在咱们起兵南下可就是公开的谋反了,招来天下非议不说,还要成为众矢之的!咱们的七八万兵马只怕还没有走到金城,军队就要散架了。到时候,咱们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呀。王爷,您……您可是要三思而行呐。”
赵钦说道:“眼下,咱们连城兵谏的事情已然走漏了消息,不管咱们反与不反,茅士铿那些个文官又岂能放过咱们?反,还有一线生机;不反,只能坐以待毙!现在,朝廷拿到了咱们谋逆的罪状,为什么不差狱吏来连城光明正大地捉拿咱们,反而要好言抚慰,赚我入京呢?他们所顾虑的不过是咱们手握雄兵,而江南防备空虚,故而不敢对咱们轻举妄动。咱们若不趁他们现在有利时机拿下京城,等到茅士铿这班奸臣佞子缓过劲儿来,必然要调集四方大军来江北讨伐咱们,说不得北面的嬴秦也会浑水摸鱼,顺手牵羊,趁机夺取高阳府。我们就要陷于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所以,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主动出击,先把南面的威胁解除,以江北精兵取得江东膏腴之地,则江南之地就不足为虑了。而后再与北狄南北夹击,攻取中原,恢复汉室!”
现在众人都给老王爷起兵渡江南下的疯狂想法吓得六神无主,早就没有兴趣听他日后如何北伐中原,恢复汉室的恢弘筹划了。
孙全说道:“老王爷呐,当今天子圣明,万众归心。咱们若仓促起兵,只怕众心未服,非但金城不可得,就咱们控制的这江北三府两路之地也会为此陡生变乱,四分五裂啊。弄险之事,君子所不为也。”
赵钦又看向胡海清,说道:“胡海清,你……你速回江山口水师大寨,限一日内集结五百艘大海鳅船到黄石渡,搭载连城兵马过江,南下京城,诛奸佞,清君侧!”
“这……”胡海清还在迟疑。赵钦那边重重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你们钱塘水师到底能不能办好这趟差事!”
胡海清浑身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敢不遵命照办。”
赵钦又转脸看向了孙全,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孙将军,你要明白现在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爷儿俩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现在只有速起连城之兵渡江南下,才能叫我们转危为安,化险为夷。现在,你应该命连城各部兵马火速往黄石渡集结,准备渡江南下。”
孙全思忖一会儿,才说道:“老王爷,此间七八万兵马南下所需的辎重粮草还需要进行筹备,军心也需要进行安抚鼓动。还请王爷宽限时日,容我筹备妥当,就当随老王爷南下除奸!”
“你……”赵钦还要说他几句,但看着孙全也皱起眉头来,知道对待这种人不能用强,只得把袖子一甩,说一声“散啦!”就气呼呼地回书房去了。
那个老奴从后面紧紧跟随着,与赵钦一同回到书房以后,才不无担忧地说道:“王爷,我看……我看孙将军今日言谈举止似有反悔之意。”
赵钦恼怒道:“岂止是反悔呢,我看他是吃里扒外!这往金城告密的人,我看肯定就是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