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手足相残，文臣武将宫廷舌战

兄弟阋墙，北衙南司高阳交兵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历代读书人所推崇的做人理念。王知节虽然聪明，但也逃不出这种封建旧文人思维的窠臼。当然，他对于“修身、齐家”很不以为然。但“治国、平天下”这是任何一个有志青年都梦寐以求的。

就在王知节踌躇满志地要取赵钦而代之，收拢他在京城的原班人马为己所用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纰漏出现了——那个从江北来为赵钦送信的甚至都不知道其姓名的小兵居然从府上逃跑了。

王知节也暗自纳闷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呢——这九连城的人果然滑得都跟泥鳅似的。

夜深时分，茅士铿已经在自己的卧房里面睡下了。忽然，有下人赶到他的卧房之外奏报道：“茅相，有江北御营使司的一名军兵来府上，自称有要事相告。”

茅士铿一听说从江北来了个告密的家伙，朦胧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赶紧呼唤侍从帮他更衣洗漱，到了节堂上面坐定，才叫下人们带那个江北的士兵上来问话。

一会儿，那个江北的士兵到了节堂上面，跪了下来，喊道：“小民秦庆童，拜见老丞相大人。”

茅士铿觑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黑瘦黑瘦的秦庆童。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四方脸庞，脸上的皮肤显得很粗糙。可能是由于赶路，好几夜没睡上安稳觉的缘故，他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一身脏兮兮的粗布长袍到处都是破洞，就好似一个乞丐一般。

茅士铿打量了他半晌，眉头微微皱起，问他道：“你是从江北过来的？”

“是。”秦庆童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答道：“小的是江北御营使司下的一名弁勇，来此有要事禀报相爷知道。”

“嗯……”茅士铿点一点头，问他道：“你一个江北的小卒，为何要不远万里，来京城见我呢？”

秦庆童盎然答道：“小的是奉老王爷嘱托来此拜见相爷。”

茅士铿一听他是受了赵钦的差遣来找自己，脸上吓得变了颜色，整个人从椅子里蹦了起来，绕到了旁边的柱子后面，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这是要行刺本相吗？”

对比赵钦虎落平阳之后，依旧是一副威风凛凛的吃人老虎的模样，茅士铿的惜命着实让秦庆童打心底里瞧不上这一位帝国执宰。他跪在那里，却把脊梁骨挺得笔直，冷笑道：“相爷莫要惊慌，我此次来相府绝非要坏茅相的性命，而是有一件老王爷的机密之事要报相爷知晓。”说着，他又往地上重重地叩头。

茅士铿听他并无谋害自己的意图，脸色当下就是一沉，把茶几重重地一拍，沉声呵斥道：“大胆！你怎敢在我的府上给老王爷这个叛逆张目？来人，给我拿下！”

茅士铿话音刚落，就从节堂外面跳出来两个壮汉把秦庆童结结实实地摁在了地上。

秦庆童依旧不慌不忙，冷静地说道：“茅相，您难道就不想知道老王爷要我带给您的话儿吗？”

茅士铿忙把耳朵捂住了，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大声吵嚷道：“我不听，我不听！我茅士铿但知忠于陛下，怎么能与国家乱臣相往来呢？”

秦庆童仰天大笑道：“似你这般谨小慎微，瞻前顾后如何能够当我大宋执宰？我看你还是告老还乡的好。否则，你早晚要被王知节所图！”

茅士铿不敢跟他说话，只瞪着左右的两个家丁，朝他们大声呵斥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把他给我带到伙房里面好生看管起来，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此人！”

两个家丁赶紧把秦庆童给押了下去。

茅士铿颓然地坐回了太师椅里面，又是心惊胆战了好半晌，才把自己的心绪慢慢地平复下来。恢复冷静的他现在又有一些后悔了，因为他确实很想知道老王爷到底又要跟自己耍什么阴谋诡计。但是，他实在没有胆量敢跟这些乱臣贼子说上一句话。于是，他把那个敢于打朝廷三品大员耳光的高师爷叫到节堂上来，向他讨教内里的门道。

高季左个头高大，肤色白皙，生得是一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有福之相。他眯着眼睛听罢秦庆童之事，也闹不清楚这个已经身陷囹圄的赵钦到底是有什么图谋。于是，他向茅士铿自告奋勇道：“如若相爷不介意，高某愿意与这个秦庆童见上一面，一探究竟。”

茅士铿一拍手，说道：“哎呀，知我者，高季左也！我是朝中大臣，身份特殊，不能随意与这等乱臣佞子有什么勾连。季左你就不同了，你是无官一身轻呵。老夫这里就拜托季左往后面的伙房中与他见一下面，如何？”

高季左觉得茅士铿谨小慎微的有一点神经质了。于是，他站起身来，不以为然的笑道：“季左敢不从命。”

高季左在伙房看到秦庆童的时候，这个江北来的亡命正靠在柴火堆上面闭目养神，嘴里面还“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儿。

这把高季左看乐了，他不无戏谑的对秦庆童说道：“死到临头，怎么还有如此雅兴呢？”

秦庆童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生得十分胖大的师爷，哼哼唧唧地说道：“我这烂命一条，在乎么？你们若是想要，现在拿去就好！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乐呵一天。”

高季左哈哈大笑，点头说道：“嗯，我看你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你今日来相府，说是有老王爷的话带给相爷，是什么话啊？”

秦庆童打量了高季左一眼，问他道：“那么，你又是他的什么人？”

高季左向他拱手道：“在下高季左，是茅相的师爷。我此次来见你，正是奉了相爷之命来这里问话。”

秦庆童冷笑一声，说道：“看不出来你这个做师爷的倒还是有几分胆色，比咱们的茅相爷强。我此次奉老王爷的差遣来到相府，就是为了告发王知节谋反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