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怕自己年幼,被茅士铿这些文官所欺瞒,问他道:“那么,你是怎么得到这些书信的?”
秦庆童照着茅士铿教他的话,朗声答道:“小的在江山口照顾老王爷时,见他饮食起居总在手边有一个包袱不肯离身。小的原以为里面是些金珠宝贝,在暗中就十分的在意。一日乘他不备,就偷偷拿了那个包袱,打开看时却是一些私人信件,都是朝中大臣与老王爷密谋兵谏的密信。”
此言一出,众人又都窃窃私语起来。茅士铿忍不住拈着胡子微微一笑,点头说:“秦庆童只要你从今后忠贞无二,着实为朝廷效力,朝廷自然会重用你。老王爷这一伙乱党目今己陷绝路,插翅难逃。一俟将他或擒或斩,平乱告捷,论功行赏,自然是有你的一份儿。”
秦庆童在地上猛磕一个响头,大声说道:“小民就全仰仗茅相栽培了。其余的书信我都隐匿在了连城,请朝廷派遣一位钦差大臣随小民往连城查办。”
众臣这时候纷纷大声喧哗起来,要求小皇帝下旨,根据这些信件严查赵钦的死党。赵德默然一阵,又问秦庆童道:“那么,你为何不就近到江北御营使司揭发,却偏偏要连夜跑来相府,专门告发此事呢?”
秦庆童这时忽然挺起脊梁,瞪着一双眼睛,大声说道:“我来京城拜见茅相,就是为了能进宫见到陛下!”
“这是何意啊?”赵德还在作怪,那秦庆童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劈手夺过茅士铿的朝笏就冲着赵德冲了过去。一旁的六宫都太监夏守忠颤颤巍巍地还要上前来阻拦,早被这小子一脚踹在肚子上面,翻着筋斗滚下殿去了。
夏守忠这么一阻拦,赵德在龙椅上面立刻回过神来。只说此刻火烧眉毛,性命不保。小皇帝也顾不得天子的威仪了,猴儿似的一下子蹦过了旁边的屏风,刚要往偏殿逃。秦庆童已经挥着茅士铿的朝笏追了上来。赵德一见跑是跑不了,躲也没处躲,就绕着紫宸殿上的大铜柱子跑,秦庆童在后面紧紧地逼着。两个人好像走马灯似地直转悠。大殿上站着的这些文武百官猝不及防,又全都手无寸铁,一时间都呆在当场毫无作为。大殿外面的武士倒是能制止此人行此,但照宋国的规矩没有命令不准上去,而且沈充不听号令,擅自入城平叛被以大不敬论处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呢。这些军汉也只能挤在外面干着急。
秦庆童逼得那么紧,赵德绕着柱子被追得跟一条狗子一般,连下旨让卫兵进殿的那一点工夫都顾不得了。有一两个已经老气横秋的武官壮着胆气上前,拉拉扯扯地想去拦挡秦庆童,全给他“噼里啪啦”地一顿暴打给赶跑了。那些个鼠胆文官们远远地躲在一边,纷纷拿起朝笏对准秦庆童打过去,秦庆童拿手一扬,把那些朝笏纷纷打落在地。
关键时刻,还是王知节脑筋转得快,他就趁着这一眨眼的工夫跑到门口,抢了一柄锦衣军的钢刀冲上前去跟秦庆童厮杀。
王知节手里有了钢刀,胆子可就壮起来了。他往前一步,只一刀就砍去了秦庆童的一条腿。秦庆童站立不住,一下子倒在铜柱子旁边。但他仍旧不甘心地拿起朝笏直向赵德扔了过去。赵德往右边一闪,那玉石做成的朝笏从天子的耳朵旁边擦过去,打在铜柱子上,“嘭”的一声,碎了一地。
王知节跟着又向秦庆童砍了一刀,秦庆童用手去挡,被锋利的刀刃齐刷刷地切掉了三个手指头。
他也知道行刺无望,只得依着铜柱,对赵德苦笑着说:“小皇帝的运气真不坏!我本来想效仿曹刿,逼你赦免老王爷,因此,没早下手。可是你信任奸佞,残害忠良,你的天下也长不了!”
赵德被秦庆童追了这么许久,连惊带吓的早已经头晕目眩了,旁边的几个小太监赶紧上前把他搀扶着坐上了龙椅。
小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个秦庆童搞得如此狼狈不堪,哪里有不恼的。他冲着殿外的武士一挥手,那些个大刀早已经饥渴难耐的锦衣军就一拥而入,把个已经残废的秦庆童给剁成了肉泥。
秦庆童被乱刀分尸之后,赵德依旧是余怒未消,他转过头来盯上了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的茅士铿,厉声呵斥他道:“茅士铿,你也想学那个赵钦造反不成吗?”
这老儿唬得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陛下,陛下,老臣怎敢图谋不轨?臣……臣也是被这歹徒欺骗,才有此疏漏,请陛下恕罪。”
紫宸殿上众人皆是惊魂未定,但现在事态已然向着不利于茅士铿的方向急剧转变,作为赵钦的门生故旧又哪里有不落井下石之理?
那户科给事中王竑又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说道:“臣户科给事中王竑启奏陛下,秦庆童行刺陛下,茅士铿应付全责!茅士铿身为宰相,因与王大人有私怨,于秦庆童之诽谤诬告信以为真,对其来意又不加详查,反而促成其入宫觐见,险些让其阴谋得逞。此人如此昏庸无能致使陛下受惊,实在是罪责难逃!”
王竑一发难,杨墨三、称若虚这些人都跟着一齐借题发挥:“王大人所言极是。今日秦庆童犯驾应首诛宰相茅士铿之罪!”
“陛下!”茅士铿伏地说道,“臣因为担忧京城还有老王爷余党作乱再度惊扰了圣驾,这才误信了秦庆童之言。臣确是有失察之过啊。但是眼下的头等大事是什么?老王爷在江北未肯就伏,如秦庆童、石奴儿这样的亡命已经潜入京师,还要伺机作乱。金城眼下已经是一座危城啦!陛下,我们的时间不多啦。老臣恳请陛下屈尊,暂时离开京都以避贼锋啊!”
这茅士铿看上去是先被秦庆童的行刺之举吓蒙了,后来又被小皇帝的严斥唬住了。当下也就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竟然连迁都这种主意都敢想。
茅士铿迁都之议一出,非但满朝文武哗然,连赵德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