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奏悲音赵钦殒命

传喜讯孙全入京

胡烈不知道的是，南下的秦军主力压根就没有参与太子河的战事的意愿。嬴平在洛阳四曌堂点兵以后，对越骑校尉李成叮嘱道：“我在徐县的时候，跟北府兵交过手，猛如虎，狡若狐，实在可骇。你带去的部队太少，不可与之交手。草上飞这一帮乌合之众自不量力，非要拿着鸡蛋碰石头，那就让他们碰！你此行只要远远地给他们壮一壮声势就可以了，不必跟宋人动刀动枪的。草上飞他们若是败回，那个长江好的人还算听话，打起仗来也卖力，把他收编过来也就是了。像草上飞、褚玉璞这些人要是还敢回来躲风头，你就给我当场缴了他们的械，不准他们到河南再祸害地方了。妈妈的，这帮混蛋吃着老子的饭，花着老子的钱，还整天干着害老子的事，着实可恨！”

嬴平对草上飞这群土匪武装也颇为头疼。以前的时候，草上飞这些土匪依仗着自己熟悉地形，在宋国边境打家劫舍，袭击官军，扰得宋人日夜不安。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秦国对于这帮专打宋人的土匪的扶持力度相当大。但现在的局势不同了，自从赵钦在孤山练兵以来，这群土匪对阵马步军衙门是屡战屡败，甚至连马步军衙门控制下的民兵武装都打不过。损失惨重的土匪们在宋国无法立足，自然要往老东家秦国的河南地跑，但是跑过来的同时也把打砸抢烧恶习带过来了。随着马步军衙门的四处扩张，被打垮后跑来河南避难的土匪也越来越多。于是，秦国河南边郡对此无不怨声载道，朝廷责问的诏书也如雪片一样飞到洛阳，搞得嬴平的脑袋很大。他一直在苦苦思索着如何忽悠着这些人渣南下，与宋军拼一个两败俱伤？

终于，草上飞送礼上门来，表示他要出兵收复“失地”了，但是需要秦国人在后面的支持。由于草上飞在这帮土匪响马之中名头响亮，跑来秦国避难的土匪们都尊奉他为大当家的。随着前来投靠的土匪的增多，草上飞的手下一时竟然聚起了一支五万人的大军。人多势众之下，自然让他想入非非，如何打回老家，重新夺回自己以前的地盘，就成了他的第一要务。毕竟秦国待他再亲热，那也是寄人篱下，这种生活并不舒服。因为有求于人的人脊梁骨儿自然硬不起来，说话做事自然不自然的都要卑躬屈膝，比别人矮上半截。更何况，近来秦国的地方官府对待自己的态度已经变得冷淡起来，那些自己弟兄驻地的县令、县丞、县尉在与自己言谈间，不时流露出来的轻蔑，也让他倍感屈辱。于是，在多方因素作用之下，他决心南下夺回自己的地盘。

嬴平巴不得草上飞他们滚蛋，于是两下里一拍即合。由草上飞出人，嬴平出钱、出粮，这五万乌合之众竟然就如此堂而皇之的南下。第二日，嬴平又派遣五千越骑营南下，在草上飞等人后方驻扎压阵。

草上飞对嬴平出兵的心思自然一无所知。他自恃有秦人在背后撑腰，手头又从来没有如此阔气过，狂妄之下自然就出了昏招，竟然违背步兵利险阻，骑兵利平旷的兵法常规，轻率布阵，左列骑兵于太子河岸边，右列步卒于旷野之上。至于为什么要如此反其道列阵，倒也不是草上飞别出心裁，实在是率性而为。因为草上飞此次南下的兵马成分复杂，来路五花八门，大家都是“生死之交一碗酒，你有我有全都有”的主儿，完全靠哥们义气凝聚战斗力，毫无军纪制度可言。就这样的五万乌合之众能保持行军三天抵达战场，而没有跑散架，已经是实属不易的事情了。

由于此战是为了打败马步军衙门，收复“失地”，还有秦国的小嬴将军做后台给自己撑腰。大家伙儿的士气都很足，战斗欲望也很强。大军一路南下，各部都自行其是。骑兵跑得快，就冲在了前面。步兵走得慢，自然落在后面。冲在前面的骑兵先抵达了太子河畔，就沿着河边列阵。步兵后来到达，就只好在旷野上列阵。草上飞调度不灵，也就只好由得这些人去了。

胡隐之对于这群土匪武装阵势的漏洞一目了然，采用以步制骑，以骑击步的战法。袁文才、王佐率无当飞军攻其沿河列阵的骑兵，自己率北府军冲击其在旷野上杂陈的步兵。无当飞军首先向草上飞的骑兵发起进攻，打头阵的为七百乌头勇士，他们披头散发，黔面纹身，手持利斧，嚎啸而前，冲入敌军阵中以后，上砍士兵，下砍马腿，竟然引得草上飞前列骑兵惊溃而退，后列骑兵猝不及防被拥入河中，阵型顿时大乱。在旷野的步卒则受到北府骑兵的冲击，死者更众。

草上飞眼见得不是敌人对手，战局再往一边倒下去，自己全军都有覆没的危险，赶紧派人去后边找李成搬救兵，压阵脚。

早就得了嬴平叮嘱的李成自然不会火中取栗，他对前来求救的小兵说道：“太子河现在兵败如山倒，我过去增援十分不利，只有叫你家大当家的努力稳住阵脚才是上策。你回去告诉他，就说这是小嬴将军说的，只要坚持守住，就有办法！”

可是草上飞根本就守不住。秦国救兵无望，不出一个时辰，这五万人马就全部崩溃，横尸十余里，降者更是不计其数。草上飞见大势已去只得率八十余名亲兵骑马往北方逃去。他现在有一肚子的窝囊气要找那个李成评理算账。

当他们马不停蹄地跑到秦宋边境的时候，已经打疯了的十几个北府骑兵还在后面紧追不舍。在旁边的杨树林子里，忽然冲出一百多个秦军的骑兵来。北府兵调头往回跑，却不及秦军马快，不是被被箭射死就是被被刀捅穿，不一会儿就被消灭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