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网开一面，王家免倒算

恩威并施，孙府裁北衙

只说孙香灵抱着酒坛子，跑上前来问那苏家子弟是哪一个孙将军。

那后生忙不迭地从怀中取出名帖来呈给苏穆正，说道：“就是咱们大宋王朝江北御营使孙全孙将军啊！”

孙香灵抱着酒坛子，迷迷糊糊地说道：“孙全？这个人怎么跟我爹同名呢？”

石奴儿往她脑壳子上面敲了一下，说道：“喝晕了吧，就是你爹来了！”

苏穆正看过名帖，说道：“这是孙将军要入京上任中书令，路过咱们这里，特地来看一看。你们快去准备，万不可怠慢于他！”

众人一下子都变得手忙脚乱起来，苏玲珑赶紧把孙香灵怀里的酒坛子抢了过来，姐妹几个忙着给她梳洗打扮。

苏胜天则同苏穆正匆忙洗了把脸，就带领苏家的头面人物一起出庄来迎接。

孙全带着一队亲兵，后面跟着两辆装载礼品的马车也不守规矩，不等苏家出来传话，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庄子吗，等在了祠堂前的广场上。不多时，苏胜天一行人从园子里面出来了，孙全赶紧下马来拜见道：“武林后进孙全拜见老庄主。”

苏胜天“哎呦”一声，连忙叫苏穆正把孙全搀扶起来，连声告罪道：“小老儿一介布衣，怎敢叫贵客为我屈礼？折煞，折煞了！”

孙全搀扶住苏胜天的胳臂，呵呵笑道：“我孙家祖上也是半个武林人，如今虽说托了祖宗的阴德做了这朝廷的穷官，可不敢忘掉自己在江湖的根儿啊。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中人的规矩，官场上的那一套岂能乱用？老庄主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啦，我孙全乃是后学末进理应拜望！”

苏胜天连说不敢。

孙全说道：“我此次呢是奉旨进京。只因茅相他老人家称病告老，朝柄空悬，国事无人主持。朝中文武公卿皆自谦相让。皇上无奈，下诏命我这个外臣入京理政。我坚辞不受，却又诏令不许，这才不得推脱，故而入京代茅相处理国政。适逢天晚，路过宝庄，故而来此叨扰一宿。”说着又要躬身作揖行礼，苏穆正赶紧从旁搀住了，连说使不得。

苏胜天说道：“近来国家多难，民心不安。大人值此国危时艰之际，挺身而出，入京理政，拨乱反正，以安社稷。非但天下百姓交口称赞大人义举，我等武林中人对孙大人所作所为亦是深表钦佩。”

孙全笑道：“老前辈实在是过誉啦！”说着，他的眼睛瞧向了四周，说道：“唉，只是我那个小女儿顽劣不堪，这些时日在庄上多有叨扰，不知道近来她可还守规矩？没有给庄上惹是生非吧？”

苏家的长辈还不曾说话，围在后面的马车旁，看孙全带来庄上礼品的苏家后生们都一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道：“无有，无有，小姐来庄上这些时日挺乖巧的。”

孙全眉头微微一皱，旋即笑道：“你们可不要替她护短呐。我今日匆忙造访，没有通知贵庄，就是要看一看香灵是否还如过去那般顽劣，待会儿我见了她就自有分晓！”

这时候，石奴儿与苏玲珑从后面走上前来，向着孙全行礼道：“孙大人，孙小姐已经安歇了。我看明早再叫她来拜见大人不迟。”

“你小子！”孙全一拳狠狠捶在石奴儿的胸前，哈哈大笑道：“手头几百个虾兵蟹将就敢兴兵犯驾，有种儿，是个好汉！你看我这里缺的就是你这样不要命，有冲劲的愣头青，以后就跟着我做个牙门将如何？”

石奴儿抓着发髻轻笑道：“我可是咱大宋臣民唾骂的罪人，您要是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就用我。”

孙全干笑几声，扭过头来看了看苏玲珑，她脸上的剑伤虽然痊愈，但留下了一条五寸多长的伤疤，宛若一条大蜈蚣从鬓角一直延伸到唇边，整个右脸已经走了样子，再也不复往日的芳华，就好比一块价值连城的无暇美玉上突然摔出一道长长的裂痕来，公子王孙们看了哪一个不觉得可惜呢？

于是，孙全长叹一声，对苏玲珑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道：“唉。我的儿啊，叫你为国受苦啦！国家有难，满朝公卿无一人出头受难，却要一小女子为国排忧受苦，实在是我等臣子之罪也！”

苏玲珑用手遮住脸上的伤痕，淡然一笑道：“孙将军不必自责，皇上可以赦免石奴儿的罪过，对于我们苏家抗旨下山不追究已经是隆恩浩荡了。国家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苏家的。我本来可以凭自己的功夫制止王公子的行为，但甘心情愿受王公子这一剑，是为了替石奴儿赎罪受祸，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孙全瞥了石奴儿一眼，感叹道：“唉，苏姑娘可真是深明大义的巾帼豪杰呀。苏家树人果真是名不虚传呐！”

管家来富走了过来，对孙全道：“大人，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大人们下榻歇息。”

孙全说道：“啊，如此也好。香灵她既然已经睡下了，那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祠堂后面传来了孙香灵的吵闹声。不等苏家人尴尬，小丫头早已经甩开了楚云、海飞花的纠缠，拍着小手儿跑到孙全面前，睁着一双醉眼看了他半晌，才说道：“咦？还真是我父亲呢。孩儿……孩儿孙香灵拜见父亲大人！”说着，他就按着楚云叫她的样子，朝着孙全跪拜下去。

“香灵……”孙全以前还没见过孙香灵给自己行跪拜礼呢，受宠若惊之下往前猛跑几步，但又想到作为一名儒将必须要矜持，旋即恢复了往日冷淡的样子，微笑道：“香灵啊，你在庄上都读了一些什么书啊？”

孙香灵醉得脑壳子早就不清醒，摇摇晃晃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糊里糊涂地说道：“啊？输啊？掷骰子还是打弹子什么的，我才没有输给他们过的。”

苏家后生们无不捂着嘴巴偷笑不已。

孙全也是气恼不已，他把脚狠狠一跺，大声呵斥道：“我问的是你所修何业！”

孙香灵咯咯地娇笑不已：“啊，荷叶？荷叶呀，只有夏天才有啊。这深秋天的哪里有什么荷叶？父亲……父亲大人你这脑子是不是也老糊涂了？”说罢，小丫头从地上一跃而起，伸着手来打孙全的后脑勺。

她这一闹惹得众人再也忍受不住，纷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