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说道:“你在鸿山寺内安插有眼线,那么我这次来府上所为何事,你也能知道一个大概吧?”
“我虽然不知道底细,但猜也能猜出来。”五姑娘道:“崔靖这些人睚眦必报的个性,我是知道的。你昨晚让他如此难堪,他今日却对昨晚的事情毫无动静,实在是太蹊跷了。我刚刚还寻思昨儿晚上,你是不是跟他在私下里作了什么交易呢?可是,现如今王家破落如此,还有什么能让崔靖如此动心的?该不会是……”五姑娘身子往桌前一探,把胳臂放在桌子上面,支颐而笑道:“该不会是你出卖色相,要给崔靖那老风流做小儿吧?可巧儿你现在就来了……”
楚云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又全喷了出来,只把茶碗在桌子上重重一放,怒斥她道:“五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难道是青楼里面的浮浪女子么?”
五姑娘赶紧笑道:“你呀你,还是这么实心眼。我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嘛,何必当真?”
楚云说道:“以后这种玩笑还请您少开为妙,因为这一点也不好笑!”
楚云咄咄逼人,五姑娘就不乐意了,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哼哼唧唧地说道:“你跟崔靖做的交易,如今却要来劳烦我出面周旋。像你这么气势汹汹地来求人办事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楚云硬气道:“我是来跟夫人做买卖的,若办成了,咱们两处有益,哪里会对您有半点的损失呢?”
“你昨晚才跟崔靖做了交易,如今又跑来我府上做买卖?你知不知道我家跟崔靖是势不两立的?”五姑娘笑道,“倒也看不出你这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倒也学会两头取利了。嗯,空手套白狼么,跟我那时候颇有几分神似。我看你这小丫头是越看越喜欢,不如认我做个干娘如何?你这买卖在我这里也就算成了一半。”
“我又不卖身呢!”楚云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觉得您还是先听一听我这买卖如何,再考虑收不收我做义女的事情吧。”
五姑娘捉住她的手,嘻嘻笑道:“好漂亮的一双手。唉,我若有女如妙音,虽死无恨啊。”
“我明天就去剁手……”楚云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说道:“嗯,咱们说正宫主事吧。昨晚崔靖来鸿山寺跟我说,他要除掉孙大人,希望我们王家能助他一臂之力。”
五姑娘一口水喝呛了,咳了好半晌,才笑道:“崔靖要拉着你们跟我们孙家作对?我觉得他还不如去找个江湖亡命跑来中书府行刺更切合实际。”
楚云点头说道:“崔靖就是这个意思呢,但又怕你们察觉,所以才打着搜查乱党的幌子找上门来。”
五姑娘看着她道:“他找的那个亡命之徒不会是你吧?”
楚云点头,说道:“他说事成以后,他上台执掌朝政,就可以把荣兴府的财产都归还给王家,甚至帮助我恢复楚氏在越水的基业也不是不可以。”
五姑娘却毫不在乎道:“这个崔靖也真是昏了头了,他把你当成火中取粟的笨猫啦?全天下就他是个猴精么?再者说了,我们孙家虽然不敢说什么无敌于天下,但对付崔靖这些鼠胆文官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地。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道理么?”
楚云说道:“但是,崔靖现在要联结我师父他老人家学着石奴儿、秦庆童的模样在京城造反作乱呢!我就问你们孙家怕不怕,怕不怕?”
五姑娘把腰板挺将起来,说道:“你师父也来金城了?我也是跟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他竟然不来见我,反而去见了崔靖,这也太失礼啦!他难道不知道崔靖是我们孙家的死对头吗?这江湖上面的规矩究竟还要不要了?”
楚云站起身来,对五姑娘赔礼道:“我师父他老人家说了,如果朝廷由主和的文官掌权,那么他恢复越水的基业就要减少很多的阻力。即便崔靖在京城举事不成,在京师接二连三地发生暴乱,也足以使大宋的君臣在江东惊慌失措,自顾不暇,对于越水举事也是颇有助益的。所以,他就委托我——楚公主,负责联络潜伏在京的各路兄弟,协助崔靖在京城举事。我师父他老人家对夫人也甚是挂念哩,他在临走前还要我向五夫人赔礼道歉,说是公益重于私交此乃古之大义。此时正值越水复兴的关键时刻,他也只好大义灭亲,顾不得这些老朋友啦。”
五姑娘打量她半晌,半信半疑道:“你?你不是早已经跟龙在天他们划清界限了吗?如今……怎么又忽然转了性子?该不是这个老鬼又杀了你的几个师兄弟,为你上演了一出苦肉计给你洗脑了?”
楚云笑了起来,说道:“洗脑?我若当真是被师父洗脑了,还会跑来这里向夫人您告密吗?”
五姑娘点一点头,想了一会儿,又说道:“那崔靖、龙在天要在京城里面学石奴儿、秦庆童发动兵变,搞行刺。你就跑来我这里学习王知节来告密,你难道不知道王知节告密的下场吗?”
楚云摇头晃脑地说道:“二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能跟他比?你们呀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所谓‘人皆知有用之用,却不知无用之用也。’”
五姑娘笑道:“何谓‘无用之用’呐?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楚云道:“树木无用,不求有为而免遭斤斧;白额之牛,亢曼之猪,痔疮之人,巫师认为是不祥之物,故祭河神才不会把它们投进河里;残废之人,征兵不会征到他,故能终其天年。形体残废,尚且可以养身保命,何况德才残废者呢?树不成材,方可免祸;人不成才,亦可保身也。所以,我说自己是无用之用,五夫人又怎么会跟一个无用之人一般见识呢?”
五姑娘笑道:“嗯,能明白无用之用的人,也不能算是无德无才之人吧。我呢,你是知道的,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一趟买卖不得上三分利我是看不上眼的。你要来跟我做生意,得掂量掂量,这一笔买卖够不够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