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被小丫头一路狗撵兔子似的跑出了大兴府老远,才停下脚步来。楚云依旧不依不饶,追上前来骂他道:“好你个陆崇,你……你是不是来这里,专门与我添堵的?你呀你,可真是我的丧门星!”
陆崇不由得她多抱怨几句,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喊了一嗓子道:“如今形势紧迫,你赶快跟我来,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这一嗓子非但把楚云给喊懵了,周围的行人也是对他纷纷侧目而视,都在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但大家看这家伙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哪一个敢近前打抱不平呢?
楚云那股子兴师问罪的凶气儿立刻就给陆崇吼没了,她摇一摇头,被陆崇拖着又跑了起来,嘴里面小声地嘟囔道:“我都被快被你搞成傻子了。师父他老人家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呀?”
陆崇边跑边道:“现在不是扯闲话的时候,这事儿以后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他们俩一前一后地刚刚转过了云龙街,迎面就赶过来十来个小青年,一瞧前面的陆崇都喜出望外道:“啊,陆师兄、云师姐都在这里!”说着,纷纷围了上去。
楚云看着来人,不禁咋舌道:“穆子煦?犟驴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猛省过来,扭头看定陆崇,恨恨地说道:“又是你干的好事?”
陆崇不搭理她,只挨着个儿把对面的人头一一点过,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不错,十六个人,一个都不少。咱们师父老人家调教出来的徒儿果然都孝顺,这一挥手兄弟就齐了。”
这十六个生瓜蛋子都迎上前去,也不跟陆崇说话,反而围住了楚云,七嘴八舌地数落起她来:“云师姐,你还当不当我们是你的师弟、师妹啦?师父命咱们入宫行刺宋贼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也不知会我们一声?若不是这位陆……陆崇陆师兄今日拿着师父写的字条找到在御史台听差的狼谭,我们至今还要被你蒙在鼓里。”
楚云给他们说得云山雾罩,不明就里,心中作怪道:“那晚,我在鸿山寺对着崔靖撒了谎儿,师父他老人家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呢?这是可怪!”
事到如今,她只得实话实说道:“各位兄弟姊妹,不是我楚云不当你们是我的手足兄弟。实在是此事乃我一人……”
不等她把实情说出口,陆崇从旁边横插进来,说道:“啊,各位师弟师妹,在下陆崇是你们老牌正宗的大师兄,今日在此有幸相会。”
穆子煦他们都看着楚云问道:“云师姐此人自称是我师父的大徒弟,还说你认识他。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来历?”
陆崇只把楚云往旁边一推,说道:“这种闲事儿以后再说,你们来这里找我们想必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了吧?”
穆子煦说道:“哦,是这个样子的。方才狼谭从崔靖府上听到消息说,陆师兄才一出府门就被孙家的狗腿子给捉走了。我们觉得你进入大兴府凶多吉少,这不就正打算来救你呢!”
陆崇笑道:“此事哪里就如此凶险了?像我这样的身手就是再多带上几个你们的云师姐那也一样轻松逃脱。现在,崔靖府上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后面的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个子挤上前来说道:“崔靖听说你被大兴府的探子拿了去,自然是万分焦急。偏偏你又把他的盟书盗走了,所以他感觉事态危急。我出府的那会子,他正准备车轿,与田尔耕一同往长安门的方向去了。”
“去皇城了?”陆崇莫名其妙道:“这个崔靖到底是玩得什么把戏?我们都还没入宫呢,他单枪匹马地闯宫劫驾?这崔大人、田大人还没有蠢到这步田地吧?”
穆子煦说道:“现在京城的局势确是波谲云诡叫人看不透呢。但不管他崔靖跟孙全斗法谁胜谁败也全然不关咱们的事情,咱们只为师父卖命办差。现如今,师父叫咱们把京城的水搅浑,咱们这就入宫大开杀戒,闹他一个人仰马翻,如何?”
“没错,没错!”众人都附和道,“时不我待,咱们这就去皇城吧!师姐,崔靖给你的入宫腰牌,你可都带在身上了?”
楚云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前去吼道:“这是叫你们去送死,难道你们都傻了么!”
众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云师姐,作怪道:“师姐何出此言啊?难道你不想为咱们越水死难的同胞报仇雪恨吗?”
陆崇走上前拦住楚云,说道:“你们的云师姐呐,对咱们师父老人家绝不是这个意思。她……她只是不愿意你们各位因此赴险,反误了性命。”
穆子煦等人听罢,无不慷慨激昂道:“我们师兄弟家庭无不惨遭宋贼屠戮,若无师父搭救,几不知何处得生。如今,师父有命在先,我等岂敢违背?更何况宋贼内讧,正是我等兴复越水的大好时机,我等又怎么甘心在此袖手旁观,毫无作为呢?”
陆崇听罢不由得一愣,旋即翘起大拇哥儿,大笑道:“好啊,好啊!想不到如今还有傻蛋……哦,不,应该是忠肝义胆的豪杰侠客为成就师父老人家千秋霸业帝王梦而甘愿丢掉自己性命的人。我还能说什么呢?图样图森破!”
众人听罢陆崇的话,不禁又面面相觑起来:“图样……图森破?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陆崇猛省道:“哦,这是欧罗巴语,尔等不知。若是知晓了,这革命早成功了。反正现在的意思就是咱们必须去皇城去,要大闹、大乱、大抢,打他一个地覆天翻才好。这就是杂碎旧世界,创造新世界!”
众人都给热血冲昏头脑,觉得陆崇的话儿很是在理,当下也就不管他是不是同门师兄弟了,纷纷称赞道:“陆师兄所言甚善。我等在此辛苦蛰伏数载,所为者只在今日也。我等愿凭陆师兄指挥发落,虽蒙斧钺汤镬诚甘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