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九回(五十八)(1 / 1)富春江畔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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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茂相说道:“但愿是我多心。崔靖倒孙失败身死一事,咱们是不是需要告知老相国一声?”

朱四维、崔成秀他们想了一会儿,纷纷摇头。朱四维说道:“我们看此事还是不要惊扰老相国的好,万一把老人家吓出一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他现在已然告老还乡,就算是知道了京城的变故,又能有什么作为呢?我看,崔靖一案的查办,真的要是牵扯到了茅相,我们这些做门生、做朋友的替他老人家多担待着一点也就是了。”

刘茂相顾虑道:“你我皆是为茅相所成就,今日遇此险情,不给老相国修书示警,是不是显得咱们也太没有良心了?”

崔成秀也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不给老相国送信,其实也是为了他考虑的。现在崔靖倒孙东窗事发,孙家肯定要把精力放在老相国那里,说不得现在的沅上村已经到处都是孙家的眼线啦。咱们这个节骨眼上给沅上村送信,万一被孙全捉住,再从中作梗,借机生事,非但我们都成了崔靖的同党,连老相国也是要百口莫辩了。而且……”他那四平八稳的官腔忽然一变,阴阳怪气地说道:“说不得老相国他早已得知崔靖丧命的消息,这也未可知呐!”

刘茂相听他们说的也在理,便就此打消了给茅士铿送信的想法。三个人又在书房中说了一些关于崔靖谋逆一案审理的细枝末节,就此各自散去了。

与此同时,陈玄也没有闲着。孙家的礼遇让这个武夫感恩戴德,又哪里有不为孙全效力的道理呢?他在龙骧门截获了茅家的几个后生以后,就将他们私自关押在了龙骧门附近的小黑屋里面。这是宋代城门守备和巡城御史之间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在城门口搜查到走私逃税的不法商贩以后,若打量对方油水不少,守备御史们一般不会往顺天府送交法办,而是将人犯秘密关押在一个单独的屋子里面进行敲诈勒索,交足银子以后就直接放人。若有不从者,就动用私刑进行枷拷,逼迫对方交钱。据某些史料记载,这些小黑屋里面的酷刑多达三十余种,可以每天试一种,一个月不重样。有如此创意的创收,确乎是着实不易的。

大环境如此,陈玄负责的龙骧门自然也不能免俗。这些被关押进小黑屋的茅家的后生们往日里仗着茅士铿的官威,在乡里州县是横行霸道惯了的,哪里受得住这等的苦头。起初,他们还狐假虎威地拿着茅士铿的名号吓唬陈玄,但陈玄后台是孙全,根本不吃那老一套,那边几鞭子抡下来,这些家伙就都招架不住,天还没有黑下来,就纷纷说出了孙全想要的供词:“我们是来京城协助崔靖、朱四维、崔成秀等人行刺皇帝的,指使我们的人就是茅相国的兄长茅士廉。”

当晚,孙全在中书府接到了陈玄送来的供词和那几个茅家的后生以后,反而变得犹豫不决起来。现在,他一想到崔靖谋逆的事情,脑海之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长安门旁的垂钓者,再一想到当日荣禄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中就不免不安起来:“不除掉文官集团,我这中书令一职绝对坐不安稳。可是,若趁此机会大兴株连,那么天下的人都会骂我。”每当自己难以抉择时候,他总想起叫五姑娘来给自己出谋划策或者打气鼓劲,差人去请时才记起她已经被皇上钦点协理大兴府,当晚就收拾东西与陈布等人搬到大兴府去住了——显然,五姑娘已经决心不再搭理他的事情了。

孙全心烦意乱地想道:“无所谓,权当她死了吧!”他看着手中的这一份供词,决定用一个特殊的方法做出抉择——求签。在自己的书房里面良久虔诚跪拜之后,孙全从签筒里面拿到了属于他的那一支签,那支签子上面只刻着八个字——所求不善,何必祷神!

孙全心中不胜慌骇,握着竹签的手开始不由自住地颤抖起来:“难道这天上的文曲星果真是打不得的么?”

但事情已经出了,孙全想就此收手也是不可能的了。特别是在龙蛇混杂,耳目众多的京城,坏事总是能够不胫而走且有一日千里之势。第二天,就有御史弹劾龙骧门守备陈玄拘禁无辜,动用私刑。孙全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亏得在陈玄那里没有查到真凭实据,也就只得作罢。但舆论非但没有就此平息,反而持续发酵。当大家从小道消息里得知已经被秘密转移到中书府进行拘押审问的那几个无辜良民正是茅士铿的亲戚的时候,朝野的反响更是空前激烈,以往为鸡皮蒜毛小事都能吵上一天的大臣们,竟然形成了空前一致的看法——这就是赤裸裸的栽赃,都是明摆着的,先把人搞倒,再把人搞臭,最后要人命,此套把戏大家很清楚,拿去糊弄鬼都没戏。

于是,朝堂中的许多人包括孙全的亲信朋友都明里暗里找到孙全,希望他不要再闹,及早收手。这时候的孙全虽然狼狈不堪,但当然不会傻到承认这样的恶名,他咬紧牙关,一直装聋作哑,啥也不说,直到忠顺亲王老千岁找上门来。

别人来可以装傻,这个人就不行了,因为他不但是老资格,还是现存的唯一一位皇叔,算是赵宋皇族的领袖级别的人物。孙全对于此人的到来是分外不爽的,毕竟当初是拿了自己十万两银子答应不牵扯此事的,如今却背信弃义地找上门来,难道身为王爷还不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吗?当然,如果他知道茅士铿因为这几个后生久去不归而察觉异样后,秘密遣人为忠顺王府送去了一个花大价钱买来的歌妓的时候,大约就不会如此愤慨了。

老千岁开门见山,奔着孙全就去了:“你何苦做这件事情?”

这句话就有点伤自尊了,孙全立刻反驳:“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认为是我安排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千岁终究还是说了一句实诚话,“但只有你,才能解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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