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宫闱斗智，楚妙音虎口脱险

法场劫囚，魏少鲲刀下余生

孙全虽然偃旗息鼓，想要脱身，但文官集团又不肯就此罢手了。刘茂相这几日对于崔靖一门老小还有田尔耕等人的审讯更是分外的上心，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被他问出了跟孙家有些许牵连的蛛丝马迹：鸿山寺的妙音姑娘曾参与崔靖的谋逆活动，那些至今都无影无踪的岭南乱党就是她负责指挥的。

刘茂相当然知道这个王家的妙音姑娘就是越水楚氏的后裔，她有一万个理由带着越水的那些叛逆们在京城作乱造反。最关键的是此人跟孙家多有往来，据某些路人指称，就在崔靖谋逆的那一天下午，还曾见到她与一个白衣男子出入过中书府！

“这可真是一个扳倒孙家的天赐良机啊！崔老弟，你未完成的事业就由老哥哥们来做成。这样，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吧。”刘茂相拿着田尔耕等人的供状，满心激动地找来朱四维、崔成秀等人商讨。

三个人觉得此案极有可能会牵涉到中书令，可谓兹事体大，应该谋定而后动，需要向试探荣禄以及皇室对于倒孙的态度如何，尔后再做决断。

荣禄对于这事儿倒也赞成，虽然其用意是在孙全，但毕竟明面上告发的是王家的一个小丫头，也算得名正言顺，没有挟私报复之嫌。于是，这几个人就此事联名写了密折送进宫去。

他们上午刚刚把密折送进大明宫，午后时分那王一坤就把荣禄他们都叫到了锦衣承宣府来喝茶，拐弯抹角地警告这几个人，要他们向孙全学习，适可而止，尽早结案，要把田尔耕这些诬告他人之人立刻正法，不要指望着把此案牵扯到王家特别是那个叫妙音的小丫头的身上去。否则，崔靖就是他们的榜样！

锦衣承宣府是宋代的特务机构，本就是阴谋诡计的代名词。那王一坤说起话来又阴气森森的，荣禄他们直听得脊梁骨儿上直冒凉气儿，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孙家的手腕太强还是王家的后台太硬了。几个人看王一坤把话说得狠了，也不敢放肆，当时就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待三个人出了大明宫这才透过一口气，开始讨论研究为何皇上会对一个小丫头如此的上心爱护呢？最后还是荣禄开窍，觉得这事儿应该与近日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婉儿公主失踪一事有关。此事有关皇室的脸面，即便确有其事，皇上也不会承认的。他们却不知趣地要让牵扯此事的嫌疑人堂而皇之地过堂受审，万一这小丫头把此事大白于天下，这不是明摆着是在给皇家丢脸吗？就不难怪会招来锦衣府的警告。几个人想通此节以后，更不敢再有通过楚云打击孙家的想法了，崔靖谋逆一案也只好以田尔耕等人被杀人灭口而草草收场了。

事实也的确如荣禄所料。婉儿公主失踪以后，赵宋的皇室表面上不露声色，但暗地里却差遣锦衣府抓紧时间查办此案，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王一坤通过对婉儿公主的随侍李猪儿的审讯，已经确定了楚云还有一个白衣男子就是做下此案的嫌疑人。那么，不消说王家一定就是此案的幕后主使之人了。

王一坤把调查结果呈报到赵德的案头上面，赵德看到了楚云的名字，不怒反笑道：“唉，这个楚云啊，就是中连环套的毒太深，如今行侠仗义行到了朕的头上来了！劫走了公主，却为何又要留下李猪儿这个活口呢？像这种做坏事还要留活口的蠢事，朕就知道也该她才能做得出来！”

王一坤说道：“奴才这就调锦衣军前往鸿山寺捉拿此犯回宫，请陛下处置！”

“不，公主现在楚云的手中，朕反倒可以略略安心一点了。”赵德把手一挥，说道：“此人虽然行事鲁莽但本性良善。此番做出入宫劫持公主的事情，我想其无非是王知节的缘故，绝不是要对公主本人还有皇室不利。她做下的那些个糊涂事，朕也是有所耳闻的。她性格耿介，身手又了得，对待这一等人不能用强，只可智取。你若大张旗鼓地调兵前去鸿山寺拿人，把她激怒起来，只怕反而会对公主不利。”

“这……”王一坤想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明取会对公主不利，是不是秘密派遣一些缇骑潜入王家，先打探清楚公主的下落，确保公主安全以后，再对她进行围捕呢？”

赵德还是摇头，说道：“你先派些人手盯住那丫头的一举一动，摸清楚公主的下落。至于其他的事情，无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妄动分毫！”

王一坤答了一个“是”。

赵德又看了他呈上来的密折一会儿，忽然抬头问道：“那个王知节现在江州过得如何了？”

王一坤道：“前不久才有关于他的密报从江州传来，说这个人到了江州还算守规矩，不曾有过什么谋逆不法之举。那江州转运使茅良卿知道王知节才干优长，还把他聘入衙门，做了自己的一等幕僚。”

“什么，什么？王知节去做了茅良卿的幕僚？”赵德不禁觉得好笑，说道：“茅良卿的父亲和王知节的岳父可是一对你死我活的死对头，结果这两家的后辈反倒走到一起了？这才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总有人说我大宋党争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但你看一看王知节和茅良卿，这也不尽然嘛。”

“是啊，”王一坤也高兴起来，说道：“这个王知节确乎是有点才能的，否则当初戴公公也不会引荐他一等称职的。近来，江州的财政出现了盈余，地方大治，也是多出自他的主意。茅家虽然对老王爷多有成见，但若论及地方政务的办理，王知节确乎是最佳人选。父辈们的恩怨与自己的利益到底孰轻孰重，他茅良卿再怎么愚笨，这一点取舍还是有的。”

“嗯，皇叔所提拔重用的人虽然私德败坏，但论及治国理政的才能确乎是无人能出其右啊。”赵德也是点头赞叹，半晌忽然又问王一坤道：“你的人在江州可曾听说过王知节在生活上有什么不检点的行为吗？比如……比如他做没做过对不起婉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