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王一坤看着赵德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道,“据探报,王知节每日或在衙门办差,或在廊下品茗,或在后园种菜,生活倒是悠闲惬意。奴才差人跟了他快一个月了,并没有发现他在生活上做过什么苟且之事。”
“哦,喝茶?种菜?”赵德笑道,“看他这日子过得倒是有了几分仙气了,全然没有一点思乡恋家之情,真是可怜婉儿在京城还为这样一个全无情义的冷血之徒黯然憔悴!”
王一坤察言观色,见赵德似乎对于王知节的做法颇有不满,忙不迭地大献殷勤道:“奴才这就遣人往江州去传陛下旨意,将那个忘恩负义的王知节押解回京,交由陛下发落!”
赵德给他气笑了,咧着嘴巴说道:“真是糊涂!你难道还嫌京城不够乱,还嫌皇室丢丑丢的不够吗?再要把王知节从江州押解回京城,这中间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波澜呢。万一事机不密,泄露出去,被楚云和婉儿知晓,你能防止她们不会借机生事,给皇室丢人现脸吗?”
“奴才愚钝,不知其中利害,请陛下恕罪。”王一坤立刻乖巧地趴在地上,一边告着死罪,一边说道:“如此看来,这王知节暂时是动不得啦?”
“动不得啦!”赵德一声长叹,瘫在椅子里面,说道:“可是,婉儿那一边又放不下与王家旧日的恩情。前些日子,两宫太后、宗正府没少劝了婉儿,告诉她王知节已经回不来了,叫她死了这份心,赶紧另择佳偶。可婉儿跟老王爷一样也是个倔脾气,越是劝得她勤了,她越发不肯应承,闹得宫闱里面日日不得安生。朕是夹在中间两头受堵啊。自从公主被楚云劫走以后,朕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个……”一国之君在自己最疼爱的小妹失踪以后,不为此担忧反而觉得轻松,如此“丧心病狂”的态度让王一坤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赵德也自知失言,赶紧挺直腰板,端正坐姿,严肃地说道:“此事朕思虑再三觉得……还是维持现状的好,叫楚云陪着婉儿这么出宫静一静心也没有什么不妥的。你只需要往楚云身边多派一些人手,不要让她把公主弄到江州去就是了。”
“是,”王一坤犹豫一阵,说道:“可这毕竟不是一个长久之法。奴才斗胆问一句,陛下是希望公主与王知节破镜重圆,还是愿意公主殿下再另择佳偶呢?”
“嗯?”赵德抬眼看着他,反问道:“你以为朕该何去何从呢?”
王一坤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说道:“奴才以为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故而朱子有云‘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从人伦纲常来看,奴才以为自古只有夫休妻而未见妻休夫的。倘若公主因为王知节而开此自古未有之先例,怕是要招来世人非议,反为皇家声誉不好。更何况,目下京师迭遭动乱,宜需以怀柔之策安抚人心。若皇室仍以婉儿公主妻王知节,而不以其从逆为意,自可令老王爷的门生故旧心安,也让天下士民得见天子宽仁爱人之处,则更倾心于王化,天下也可安定。”
赵德听得连连点头,却又不断叹息道:“这样的道理朕又何尝不知啊。可是,两宫太后不许,说皇室子女婚丧嫁娶之事遵长辈之言,乃汉家故事。王知节身为驸马却跟随老王爷谋逆作乱,乃皇室的奇耻大辱,宜应解除婚约。又说我皇族自有好男儿可嫁,何苦要公主跟着这一个奸诈阴狠的商贾之子而自污美名?似此如之奈何啊。”
王一坤道:“奴才倒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妥不妥帖。”
赵德叫他起来,问他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王一坤说道:“这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奴才觉得公主殿下的事情皇上大可不必理会,就让两宫太后去与楚云姑娘周旋,说不得这个难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让女人去为难女人?王一坤的法子叫赵德眼前一亮,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这个主意倒是可以一试。不过,要让太后跟楚云姑娘见面,还需要一个契机。”
王一坤说道:“请陛下放心,此事就包在奴才身上啦。”
再说陆崇在洛家园解决掉了穆子煦他们以后,就跟一个无事之人一样回到了师师的住处。楚云见他一个人回来了,当下就紧张起来,问他道:“说好的叫你去长安门接应穆子煦他们出宫,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陆崇若无其事地说道:“对方不想跟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一个大师兄。”
楚云杏眼一瞪,呵斥他道:“说人话!”
陆崇接过师师递过来的茶水,慢慢地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我把他们杀了。”
师师与婉儿这会儿只有捂嘴的份儿了,她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脸来看向了坐在陆崇对面的楚云。
“什么!”楚云把桌子一拍,猛地站起身来,用一种尖细颤抖的声音问他道:“你……你把他们都杀了?”
“嗯,都杀了。”陆崇平静地说道,“这会子估计尸体应该还热乎着呢。哎,抢救一下说不得还能活命。”
听他如此说话,楚云就知道穆子煦他们肯定没命了。小丫头“噌”地一声,从袖子中掣出一柄尖刀,明晃晃地指在了陆崇挺拔秀气的鼻梁上面,怒斥他道:“你……你如此草菅人命,也太过分了!”
“妙音姑娘……”婉儿还要跑上去劝她,早被师师从一旁扯住衣袖,摇头示意她不要管他们同门师兄妹的事情。
“我这是为了你好。”陆崇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对楚云道:“这几个傻小子还不死心,仍旧要在京城闹事。我看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唯恐再牵连到师妹,所以就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为了我好?”楚云气得把利刀子往桌子上面一摔,整个人隔着桌子便扑了过去。陆崇是何等样人,当然不肯坐等着挨揍。他从座位上跳将起来,身子往旁边一闪,避过楚云乱挥的王八拳,两支胳臂早早圈到楚云的蛮腰上,双臂上下一收,就宛如两只铁钳紧紧困住了小丫头,让她动弹不得,腰间再一发力就把楚云整个人都抱进怀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