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云见过王一坤的第二天晌午的时候,楚云正在房间里拨弄算盘,计着田庄缴纳的租子,忽听得外面一阵喧哗,马上整个寺院里的人好象都慌乱了起来。
楚云正在纳闷,只听得有人急急忙忙奔到自己房前,大声叫她。她开了门,在门口遇见了王知古,只见这书呆子激动得气都喘不过来,嚷道:“妙音姑娘,快到佛堂上来,赶快呀,马上过来。”
楚云还以为是因为昨日陆崇在王一坤面前桀骜不驯的态度把小皇帝惹恼了,故而今天派人来惩处她的呢。她心中有鬼,自然一遍遍地问,但也问不出一个究竟来。王知古一句也不肯跟她多说,只催着她快走。
佛堂上,吴四娘正陪着两位宫中的女官说话,婉儿公主也侍立在侧。此时,两名女官见楚云给王知古拉着进来了,赶紧起身瞧她这边打量。
楚云寻常在家中操持家务的时候十分随便,并不着意于梳妆打扮。此刻宫官们匆匆来访,容不得她再徐徐梳洗打扮了。两个女官见这小丫头穿着一身土里土气的粗布衣服不说,在额头、肩膀还有裙摆上沾染着几块墨渍,当时就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你且瞧瞧她那副模样儿吧,就是个小丑儿!”“她身子骨儿这么纤小又这么脏兮兮的,真跟个猴儿一般!”
楚云也看出她们对自己的轻蔑之意来,不快道:“不知二位宫官唤我何事?”
两个人从袖中取出一张大红请柬,说道:“遵太后懿旨,明日在慈明殿祭灶送神,请妙音姑娘赴宴。”说罢,留下请柬,就匆匆离开。
两个女官离开,楚云狠狠瞪了王知古一眼,连忙嚷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吗?我还以为是田庄上的猪猡又闯进来,把香案上面的供品乱拱了呢。原来只不过是太后要请我入宫赴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王知古不知道她早已在王一坤那里知晓此事,看她不以为意的态度,不禁大吃一惊:“妙音姑娘,莫非你听差了?那不是寻常的诰命、公主。那是两宫太后请你去慈明宫赴宴呢,这对于咱们这样的寻常人家该是多大的荣耀!”
楚云拿过那张请柬,愤愤不平道:“她们也真是太无礼了。看不起咱们家也就算了,婉儿公主也在这里站着呢。她们就敢如此托大,坐了下来?真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
婉儿笑道:“她们都是侍候两宫太后的人儿,尊贵得紧呢。平日里难得来咱们这样的寻常人家,进来一次,那可真是天大的面子。我不过一个破落公主而已,不是皇上嫡亲,又不讨太后喜欢。她们这么做,也可以理解。”
“她们那副模样儿真够人瞧的,看上去面相不好,脾气又这么坏,做奴才能合格么?”楚云一面说,一面又突然起了别的种种念头,只说道:“你瞧她们那态度呢!哼,宴非好宴,大险在前。这该不会是专门针对我摆的鸿门宴吧?”
“妙音不可胡说,那是两宫皇太后。”吴四娘说道,“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太后为何单单要请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入宫赴宴呢?”
楚云对此当然心知肚明的,但她又不能实话实说,只得撇了撇嘴巴,说道:“这个嘛,也许是因为婉儿公主出宫的事情,两宫太后对此放心不下,特意把我召进宫里,有事情要交待嘱咐我,也未可知呢。”
吴四娘道:“这事儿觉着别扭,妙音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楚云笑道:“夫人这是说得哪里话?再惊世骇俗的事情自有官府处置,也轮不到两宫太后出面啊。而且我若做下了让太后们震怒的事情,太后们又怎么会请我赴宴,对我以礼相待呢?”
吴四娘默然不语,只是摇头。
婉儿赶紧劝她道:“夫人对刚才的事也不必觉得稀奇,皇室的为人处世实在都是如此。在显宦贵族们当中,这类喜好江湖传奇的人也为数不少。妙音姑娘在江湖上做的事情,两宫太后也是多有耳闻,早就想见上一面的。我想明儿不过是太后请妙音姑娘入宫讲一些武林上的故事来解闷取乐的,不会有什么不测的。”
吴四娘听她说的在理,也就不再提这件事,只看向了婉儿,说道:“妙音这孩子在我这里散漫惯了,不知道宫中的礼数,还请公主殿下要对她多加教导才是。”
两宫太后这一次在慈明宫设宴请楚云参加,真使得王知古感到受宠若惊。不单单是两宫太后地位尊贵,能够与太后一起吃顿饭是极为荣耀的事情。也是他本来就有心要让蔑视皇权,目无官府的楚云去风光一下皇城大内的堂皇气派,看看皇室成员是如何地知书达理,聪明神武的,借此好好转变一下她那些大逆不道的世界观,促使她加强自身的思想建设。他竟会这么快就得到了如愿以偿的机会,这件事大足以说明咖两宫太后的礼贤下士,单单这一点就使得他不知道该如何景仰是好了。
“妙音姑娘还没有去过大明宫吧?”王知古有些得意地说道,“两宫太后邀请姑娘明日去慈明宫赴宴,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太后是最惜老怜贫也是最能礼贤下士的。可是,谁料想到会对待咱们这样的人家都如此的情意隆重?谁会想到你一个小丫头,也被太后请到那去赴宴?”
这一整天里,只要谈到明日慈明宫赴宴的事情。王知古就预先仔仔细细地一样样告诉楚云,到大明宫里面将要看到什么东西,免得他们看到了那样宏伟的殿堂楼阁,那样众多的仆从侍卫,那样丰盛的珍馐美味,会造成临时的慌乱,手足失措,从而在皇亲国戚面前失礼。
楚云看着王知古郑重其事的模样心底觉得好笑,但又不敢笑出声来,还要装出一脸认真的模样听他连篇的废话,但心思却早已跑到了明日入宫如何应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