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究竟是哪一个原因呢？”王知古想了半晌，才摇头说道：“父亲大人的去世、王家的破落跟五姑娘有什么关系呢？二弟不听良言相劝，非要追随老王爷去干什么大事，致使全家都受其牵连。这就是我们王家在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现在能够保全鸿山寺的产业，让一家上下衣食无忧，我就已经很知足了。但要说是人言可畏……你们难道不觉得那些市面上那些关于孙将军还有夫人的传言也不全然是空穴来风？这些时日在京城内外的耳闻目睹，叫我……确实是对江北孙家的看法有了改变……”

楚玉听他言语之中似乎是对于五姑娘在京城所作所为而心怀不满了，于是，她对王知古说道：“公子听了世面上一些关于孙家的流言，就要跟五夫人生分，实在不妥。你刚才叫了一句夫人，我看她面上立刻就没了笑，心里肯定不好受，真是可怜呢。想一想，要是哪一天本来自己亲近的家人朋友因为一些误会还有谣言，忽然跟我生分了，我也会难过的要死要活的吧？王公子，五夫人虽然对别人心狠手辣，但待你是真心的好啊。当初，您几次落难都是亏了夫人相救，甚至还差一点为了你死在胡大哥刀下。别的不说，单凭她对公子有救命之恩这一点，您就不该这么伤她的心。现在，公子不念着她对你的好，却反而因为外人们的闲言碎语而对自己的亲人妄加猜忌，这般所是不是太……太不近人情了？”

王知古本就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听楚云说到昔日五姑娘对自己的恩情，又开始顾念着她以前的好处，就打心底惭愧起来，尴尬地笑道：“玉姑娘教训的有道理，我也不是不念着五夫人的好处。只是现在每每看到她，心中就仿佛扎了根刺一般，就是想跟她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却总也是有心无力的。”

楚云说道：“王公子不必自责。我倒觉得现在跟五姑娘这样的人疏远一点倒是明智之举。也免得孙家将来垮台了，连带着咱们这些人一起跟着遭殃不是？”

楚玉瞬间就抖起机灵来，哼哼唧唧地说道：“你不让我跟胡大哥相见，是不是也怕他连累你啊？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难道你、我还有我师父都是胡大哥救下来的，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

楚云撇着嘴儿，俏皮地说道：“你不想要我这个忘恩负义的姐姐，我偏偏喜欢你这么个重情重义的妹子。”

罗铁拐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对三个人说道“好了，好了，看看这天色，你们怎么还有心思胡闹？再要拖沓一会儿，城门都要关了。太夫人和公主殿下还在鸿山寺等着咱们回去哩。快走，快走！城内是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一行人在罗铁拐的催促下，这才翻身上马来，只加了一阵快鞭，总算是在闭城之前出了龙骧门去。

罗铁拐自从上次在瓦罐寺受了重伤以后，身体已经远不如以前，那碗口粗细的黄铜棍子已然拿不动了，就是马上颠簸也经受不起。出了城以后，这老儿就“唉唉呦呦”地叫唤着出溜下马来，倒在路旁的土堆上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说道：“不行了，不行了。老胳膊老腿儿地走不动了。玉儿啊，你师父我怕不是要把这一条老命交代在这里喽。”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又说这种丧气话啦？你要是再这么浑说，我……我就不理你啦！”楚玉虽然不喜欢听自个儿的师父说丧气话，但对罗铁拐还是很孝顺的，这会子见自己的师父又喘了起来，忙不迭地跳下来，跑到路边来给他捶背抚胸。

“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儿、这儿……哎呦，你轻一点。”罗铁拐仰着一张老脸，支使着小丫头围着自己团团乱转，真是分外享受。于是，他对楚玉笑道：“也亏得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儿，否则这一把年纪了，连个挠痒的人儿都没有。这才叫年少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呐！记得我年轻那会儿，仗着自己会点功夫，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多好。现如今人老了，身子骨儿也不行啦，才知道自己不是无所不能，老无所依之时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在身边该有多好啊。玉儿，为师这一番话你可明白其中的苦心孤诣？”

“我知道，我知道……”楚云一边忙前忙后，一边含混地应付着罗铁拐喋喋不休地催婚。

楚玉给罗铁拐缠上了，王知古就乘机把楚云扯到了一边，问她道：“魏少鲲这几日就要被押解京师，开刀问斩了。妙音姑娘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楚云吓了一跳，说道：“公子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该不会又是坊间的传言吧？”

王知古挠一挠头，说道：“虽然是道听途说，但人皆如此传言，也绝非是空穴来风吧？”

楚云瞪着眼睛，亮着小虎牙，凶巴巴地说道：“谁啊，到底是谁在私下里乱嚼舌头根子？我怎么就没有听到呢？”

“莫说是你了，我也是莫名其妙的。”王知古摇头晃脑地说道，“你们一早进宫赴宴的时候倒还没啥事情？到了下午，鸿山的那些田庄忽然就四处传开魏少鲲要在京城开刀问斩的消息了，而且大家竟然都知道玉姑娘跟魏少鲲的关系！我看这纸里包不住火了，才不得已把玉姑娘带来这里避风头的。”

楚云气道：“蠢材，蠢材！鸿山的小道消息到处风传，京师里面就能安稳得了吗？”

王知古苦笑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进了城才知道城里面消息传的更吓人，大部分都是在说魏少鲲曾经在孤山大破北秦雍亲王十万大军，保卫来我朝在江北的大片土地。后来，他又北上新丰解围，救出二十万北伐宋军！战功赫赫，举世罕有。如今，他之所以获罪被杀全在孙全一伙人忌贤妒功，罗织大狱，把一位国家柱石逼上了梁山。魏少鲲入狱被杀就是大宋的风波亭，岳飞案！是江北军阀们为了一己之私而自毁长城，是做了秦国人想做而不能做的蠢事！还说什么功臣无辜受戮，士民莫名惊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