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妃见楚云退了出来，赶紧上前来，紧张兮兮地问道：“太后……可安好？”

楚云看她这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说道：“太后好好地在里面呢。淑妃自去便了。”

听了小丫头的说话，萧淑妃略略一款新，带着一拨儿御医、太监们忙不迭地进了偏殿。孝康太后见他们进来，正好看见御医肩膀上面背着的药匣子，于是万分不快地说道：“你们用不着这么紧张。我一个老人家了，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能把我怎么样？都退下去吧！”

“是。”众人打了个千儿纷纷告退。萧淑妃走上前来，把孝康太后从暖炕上搀扶起来，说道：“太后跟妙音姑娘谈的也太久了。”

孝康太后笑道：“唉，这江湖上的事情倒也稀奇，听小丫头这么一说啊，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也就不做这居处于膏粱锦绣之中的槁木死灰之人了。”

萧淑妃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赶忙说道：“这个小丫头竟然敢以妖言蛊惑太后？真是该杀！”

孝康太后在萧淑妃的搀扶下，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道：“戏言而已，你又何必当真呢？不过，这个小丫头劝我不要拆散婉儿跟王知节的婚姻，还是颇有道理的。”

“怎么？”萧淑妃作怪道，“这个小丫头是怎么说的？”

孝康太后把楚云所言一五一十都告诉萧淑妃知晓。萧淑妃听后也是感叹道：“想不到她这样的女孩子却能有如此见识。不过，这说归说，做归做，总是不太一样的。太后就这样把婉儿公主留在王知节那个狼子野心之徒的身边，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吗？”

孝康太后忽然停住了身子，思索了良久，才问她道：“淑妃，你说一说，这男人要是死掉了，他的女人会难过多久呢？”

“这……太后的意思是……”萧淑妃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孝康太后似乎也没有指望她能给出什么答案，抬头看天道：“该用膳了。”

楚云从慈明殿出来以后，五姑娘还有一个小太监正候在月台上面，这会儿见她出得殿来，赶紧迎上前去，扯着她的胳膊，就着旁边的灯火，上上下下地把小丫头打量了好半晌，才说道：“怎么样，这一遭……身上没有缺点什么东西给太后留作纪念吧？”

楚云在慈明殿跟孝康太后这一顿据理力争，已经惊得肝颤儿，这会子五姑娘还在呲牙咧嘴地吓唬她。楚云猛推了她一把，说道：“去你的吧！你就这么盼着我出事？我要是出了事，你能捞到什么好处？”说罢，就顺着台阶往月台下面走，冷不防腿上一软，一个趔趄就跪在当场了。

五姑娘非但不上前来扶，反而跟身边的那个小太监笑得是前仰后合。

楚云好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着恼道：“我从里面坐了一下午，还没吃饭呢，如今饿的腿都发软了，所以才跌了一跤。这是人的正常生理反应好吗？真不知道这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那小太监拍着手笑道：“你分明就是被吓瘫的嘛，还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真是可笑！”

“去去去……”楚云几步就从台阶上跃了下来来显示她并没有被孝康太后那个怪婆婆给吓瘫，不过挨了这一摔，尴尬了这一阵，似乎也不饿了。

五姑娘与那个小太监从后面追了上去，问她道：“婉儿的事情，太后是怎么说的？”

楚云刻意地轻描淡写道：“太后挺通情达理的，我对她说了公主殿下与我家二公子之间的那些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太后听了很是感动，所以就放弃了棒打鸳鸯的念头。”

五姑娘满腹狐疑道：“这话听得怎么这么假呢？我认识的皇太后可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楚云扭过头来对着她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在说圣母皇太后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吗？真是大逆不道！”

五姑娘耸了耸肩，说道：“好吧，我可没这样说，我只是说我认识的……说不定是我眼神不好，看错了……该死的，进了一趟宫，你怎么也跟那些窘急无聊的言官一样了，抠字眼很有趣吗？”

楚云冲她扳了一个鬼脸，说道：“哎呀呀，你也不要问那么许多了，我不说出来对大家谁都好。你只要知道太后已经答应不逼公主改嫁就是了。”

小太监在前面打着灯笼引路，忽然听楚云说她把孝康太后给说服了，忍不住扭过头来看着她，啧啧称奇道：“哎呦，你能劝着圣母皇太后改主意，可真不简单！她老人家的性子，我们是知道的，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你这本事不入宫来侍候她老人家真是白瞎了！”

楚云摸了摸自己的膝盖，撅着小嘴儿说道：“我可不行，这一次我能说服太后，也是亏得太后自己心如明镜，可以明察秋毫的缘故。她老人家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赶上了我进宫这个时候，就便宜我们这些愚者们就偶有所得了。但我这也不过是一时侥幸而已，平日里其实并没有多么英明神武的，笨嘴拙舌不说还粗手粗脚的，可侍候不了两宫太后！”

小太监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回过头来看着她说道：“你呀，不用瞒我。其实我知道你想说的是，自己在太后面前待久了，只怕腿都直不起来了！不过，你这个人呐真怪！我也知道你在江北做过的事情。那老王爷号称江南猛虎，人见人怕。你尚且不惧他，为何见了太后就腿肚子直转筋呢？”

楚云哼哼唧唧地说道：“以前，一个人轻轻松松，自由自在，腿肚子当然没事儿。现在可不行了，这肩上压了座大山，我得勉力支持，腿肚子在不转筋就没天理了！而且，你别看老王爷好吃人，但他不呲牙的时候，还是蛮平易近人的。皇太后就不同了，怎么说呢？跟太后相处，总是不能让人忘记自己的卑微渺小……”余下的话不太好听，楚云也不敢在皇宫大内妄说。

小太监直摇头道：“照你这么说来，老王爷从来没有对你呲过牙喽？这……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啦！他还真没对我呲过牙的。”楚云说着忽然停了下来，转脸看着五姑娘道：“陆崇又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