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陪在他们身边，轻揉着自己的玉手，只是笑个不停，并不说话。

另一个人讲道：“说一句实在话，不是看师师姑娘的面子上，谁肯为别的娘们儿干这等的破事！这几日姑娘你虽说费用了一些钱财，却也因此得了许多的清净不是？如今那贼汉子若是不知死活，还敢过来骚扰，保管叫他做一顿板刀面给姑娘吃。”

师师笑道：“劳烦众位大人为我这么一个弱女子操劳奔波了，小女子真不知当如何报答几位大人。”

又有人说道：“我等也不求别的，只望姑娘在接万岁爷驾的时候，别忘了替我们兄弟几个吹一吹枕头风。我等就对姑娘已经很是感恩戴德啦！”

“妈妈的，敢调戏我看上的女人！”陆崇听着几个人的说笑，心头那把无明业火，高三千丈，冲破了青天。右手持刀，左手叉开五指，抢入楼中，只见三五枝画烛荧煌，一两处月光射入，楼上甚是明朗，面前酒器，皆不曾收。

挨着陆崇坐的那名千户见陆崇手里面带血的钢刀，先是吃了一惊，把这心肝五脏，都提在九霄云外。但一见陆崇身上穿的是飞鱼服，虽然面生却不疑有诈，只道是外面出了事情。

“外面出了什么事啦？”这位千户急要起身寻自己的佩刀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陆崇早落一刀，劈脸剁着，和那交椅都砍翻了。

陆崇转身回过刀来，那一位张佥事本是文官，无甚功夫，这会子方才伸得脚动，被陆崇当时一刀，齐耳根连脖子砍着，扑地倒在楼板上。

亏得那一位千户终是个武官出身，虽然酒醉，还有些气力，见剁翻了两个，才知道来者不善，料道走不迭，可又不曾把兵刃带在身前，便提起一把交椅抡将来。陆崇早接个住，就势只一推，这汉子醉眼惺忪地扑地望后便倒了。陆崇赶入去，一刀先剁下头来。

另一位千户有力，这会子挣得起来，便跳起在凳子上去，一只脚跨上窗槛，要寻走路，见下面是街，跳不下去，心里正慌。说时迟，那时快，陆崇却用手略按一按，托地已跳在桌子上，把些盏儿、碟儿，都踢下来。那千户见来得凶，便把手虚指一指，早飞起右脚来。陆崇只顾奔入去，见他脚起，略闪一闪，恰好那一脚正踢中陆崇右手，那把绣春刀踢将起来，直落下街心里去了，“锵啷”一声惊得在街前守门的三个军汉一起入得门里来。

这千户踢去了陆崇的刀，心里便不怕他，右手虚照一照，左手一拳，照着陆崇心窝里打来。陆崇闪身躲过，就势里从胁下钻入来，左手带住头，连肩胛只一提，右手早扭住这汉子的左脚，叫声：“下去！”只说这汉子头在下，脚在上，倒撞落在当街心里去了，脑浆迸裂，横死在了当场。

陆崇又转身来，只听得楼下有人叫道：“楼上有贼，保护大人……”说犹未了，早有三个锦衣汉子矫捷地跳上楼来，只看陆崇身穿飞鱼服，赤手空拳地站在那里，两位大人倒在他身后的血泊里面。

陆崇不等他们问话，抢着说道：“哎呀，你们怎么才来呢？贼人砍伤两位大人后，已经跳窗跑了。亏得我来得及时，师师姑娘才没有大碍。”

“这位兄弟面生啊？是新来的吗？周千户追过去了？”三个人虽然作怪，但看师师站在不远处，并无什么异样还频频点头，当时也就不疑有他。三个人说着话，一齐走到窗户边朝下面的街道看去。

“陆哥儿，接着！”师师忽然抓起条案上张佥事的佩刀往陆崇身边丢了过去。

三个军汉听得背后师师喊叫，正要扭头看时。陆崇已经接了钢刀，扑到他们背后，手起刀落，只说寒光连闪，直杀得血溅画楼，尸横灯影，这三个人立时毙命。

陆崇一天都不曾好好地吃饭，这会子连坏了七条人命，已经是又累又饿。他见桌子上有酒有肉，就把刀往桌子上一横，拿起一只烧鹅用手撕着吃了大半，又连饮了四五口酒，才算是稍稍地缓过神来。这才想起师师还在一边看着呢，在女人面前还是应该沉稳矜持方显男儿本色。

于是，陆崇拿着手背摸着嘴角的肥油，扭头一看，师师的粉面上被溅上来几滴脏血甚是不雅。他拿起桌子边上的一方绢帕，一边替她擦拭着，一边说道：“哎，你干嘛这么样看着我？你……难道不害怕我杀人？”

“你又不杀我，我为什么要怕啊？”师师咬着细米似的碎齿说道，她看陆崇的眼神里满是缱迷之意，一如当初他们在醉香阁初逢的时刻。

陆崇接触到她目光的一刹那，不由得一怔，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一种久违的侠少之气又重漫上他的胸膛。这时，阁楼外面的街道上传来官兵们人嚷马嘶的嘈杂声，一如当初老王爷捉拿他时那般急迫。不消说，一定是在后面角门上看守的汉子听得阁楼上打斗后去通风报信了。得了消息的官军们都一齐出动，往这里蜂拥而来。

陆崇似乎不以为意，扬眉轻笑道：“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一百个，也只是这一死。”当时就拉了师师，提刀下楼来。

陆崇拉着师师才奔到胡梯口就被从醉香阁支援而来的锦衣军们堵了个正着。面对着这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陆崇立刻就怂了，他只诓骗这些人道：“今晚有贼人冒犯师师姑娘，大人们和贼人搏斗都受了伤，还躺在上面哩。师师姑娘也受了贼人惊吓，我奉命带她到皇城暂避一时。你们赶快上去救人！”

大家虽然不认得他，但瞧他的飞鱼服上全是血污，也知道是在楼上经历了一场血战的，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道：“兄弟赶快带姑娘走吧，这里有我们呢。”说着，这一伙人都自动闪避在楼梯的一侧给他们让出一条通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陆崇带着人见人爱的师师姑娘从身边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