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古立刻惶恐不安起来，挥着手连连后退，说道：“不可，不可，夫人不可如此。我……我乃一无用书生，怎么配得上云姑娘这样的巾帼豪杰呢？”

“就凭她？算哪一门子的巾帼豪杰？”五姑娘不服气道，“你这个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还是看上她了。”

一提起楚云来，王知古的心自然是虚的，他红着脸，有气无力地辩解道：“我没有……没有……”

五姑娘看他这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打心底骂他不争气。于是，她叹息一声，对王知古说道：“算了，不谈这件事情了。我叫住你呢，还有一件别的事情要问……”

王知古听得五姑娘不再扯楚云的话题，顿时如遇大赦一般，喜出望外道：“啊，夫人还有什么事情要问的？”

五姑娘没有在乎他兴奋异常的态度和语气，问道：“啊，是这么回事。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听你说朝廷要为了越水的事情搞什么捐资助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王知古眼中的光芒一闪一闪的，问她道：“怎么？夫人也有意为国助饷吗？”

五姑娘说道：“那是自然的，我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但好歹也是皇帝陛下钦封的一品诰命，旌德郡君嘛，也是朝廷的一个臣子。如今，皇上号召大家伙儿捐资助饷，我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王知古大喜道：“好啊，好啊，国家能有夫人相助，看来越水之事就不难平定了！”当下就把紫宸殿朝会的事情向五姑娘口述一遍。

“原来如此啊！”五姑娘又曲起右手的食指来，断断续续地敲打着廊柱，对王知古赞许道：“古儿啊，你今日在紫宸殿上的应对很好啊。这么大臣里面，就你挺身而出，主动表示毁家纾难。这样一来，既替皇上解了难题，还表露了咱们家的忠心。想必圣上日后会对咱们家青睐有加呀。那么……古轩亭口案子的困局也就可以顺势而解了。”

“唉？”王知古只一呆，旋即有些气愤道：“古轩亭口的案子跟咱们家有什么关系呢？那都是秦国的奸细们做的！我也风闻外面有些好事之徒传言云姑娘、玉姑娘他们参与了劫囚大案。但是……但是那都是毫无根据的妄说臆测，夫人您可不能偏听偏信啊！”

五姑娘惊奇地看了他半晌，笑道：“哎，这以前倒也看不出来，你还挺知道怜香惜玉的嘛。我就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有哪一点好呢，值得你这么替她百般维护？你以前可从来不会说谎的。”

王知古确实在说谎，他也知道古轩亭口劫囚这件大案一定跟楚氏姐妹脱不了干系，但他就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楚氏姐妹就仿佛是荆山下的美玉，容不得一点的瑕疵。所以，他呕心沥血地给楚氏姐妹编织了一万种脱罪的理由，就仿佛是建了一堵隔绝外界消息的无形的墙，以此来麻痹着自己，坚定着自己以前深信不疑，推崇备至的儒家理念。

现在，五姑娘的几句闲言碎语，似乎就把这一切全说破，这令他觉着无地自容，还要笨嘴拙舌地为自己辩解几句。五姑娘早就看出他的尴尬来，只把手一挥，说道：“得了，五姨我知道你的心意了。这事儿我跟你留意着点也就是了。”说着，不容他多说什么之乎者也，转身就走了。

孙全这时候也从宫内回来了，五姑娘忙赶到了节堂之上来迎接，看他脸色阴沉，一副悻悻不乐的样子，便作怪道：“哎，你今儿又是怎么了？难不成也在因为圣上逼捐的事情，暗自生气呐？”

孙全给五姑娘说的“逼捐”二字一下子逗乐了，说道：“你老爷我是那种贪财好色的鼠目寸光之人啊？捐点家私什么的，我一点也不在乎。反正凭着手中的实力，早晚也能收回本儿来。”

五姑娘说道：“那你还有什么不快的。难不成是昨晚咱们商议的对付梁平的法子没有合陛下的心意？”

孙全道：“倒也不是，皇上很赞赏三步走的法子。可是，那江州转运使茅良卿竟然也有关于此事的密折上奏，竟然也提出了这个法子！”

五姑娘吓了一跳，说道：“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天下果真有英雄所见略同这种怪事在？”

孙全说道：“今儿散朝以后，陛下就将我等枢机大臣召入文德殿内继续商讨如何处置越水新军的事宜。荣禄他们俱是毫无应对之策。不料皇上却在袖子里面取出茅良卿的密折来，说江州转运使有封奏疏提了个法子不错。我接过来一瞧，那密折上说的法子竟然跟昨晚咱们商量过的相差仿佛！更可怪的是，茅良卿竟然在奏折中自告奋勇，说愿意差遣江州府下的精明能干的官吏往越州，协助朝廷处置遣散越水新军的相关事宜。”

五姑娘叹一口气，说道：“茅良卿就是一个大草包，他绝不会有如此的智识和胆魄。我敢肯定那个王知节一定就在江州！此次，茅良卿自告奋勇，主动接下越水这个烫手的山芋，这种富贵险中求的剑走偏锋，一定是王知节的手笔！”

孙全想了一会儿，说道：“依夫人此说，这一次江州要差往越水的人选是非王知节莫属啦？”

五姑娘说道：“这个还用说？王知节这个人啊，就是读圣贤书读得走火入魔了，为了成就他治国平天下的人生大志向，他是不惜挺而走险的。”

孙全笑道：“唔，这小子还真是与知古不一样，有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拼劲儿，我看比王老太爷都要强上三分。我倒是喜欢这样朝气蓬勃，进取向上的年轻人。他要是就这么死在了越州，我现在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五姑娘说道：“我看这小子贼头贼脑的，可是不顺眼好长时间了。他要是就这么在越水死了，我倒是松了一口气。任由着他这么胡闹下去，恐怕江州这一块龙兴之地就非朝廷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