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是说的什么话啊!什么叫脚踩两只船啊?显得你师兄我跟个骑墙派一样。师妹你这嘴儿跟着这群江东人学得是越来越刁钻了……”陆崇皱着眉头,略显不快道,“我这是忍辱负重,潜伏敌营,曲线救国……哎,我说你们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曲线救国,曲线救国!你们懂不懂啊喂?”
王知古冷笑道:“京师广大士人百姓捐款犒军,鼓励将士们南征平叛,这可以说是曲线救国。到后来太学生们抵制岭南商货,搞集会演讲还有请愿,这个……也可算是曲线救国的一种吧。至于你嘛……你为朝廷做了什么贡献,也敢说自己在救国?”
陆崇把自己的长衫撩的“哗啦”作响,说道:“呵,我到底是不是在救国,又不是你个书呆子说了算的,自有朝廷和皇上在上面做主呢。不错,我是曾经参加过叛军,但那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要不然麂麋山一战官军能赢得这么痛快?我若没有点功劳,朝廷能让我在相府上如此招摇,而且……还穿绸的?”
“绸的?”王知古上前来摸了摸他的衣服,感觉滑不溜手的,是上好的织造。他当时就愤愤不平起来,说道:“根据我朝定制无有官爵功名之人不得穿绮绣服装。你……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僭越礼制?真是岂有此理!”
陆崇仰着脖子哈哈一笑,换了一个四仰八叉的姿势,瘫在椅子里面,洋洋自得地说道:“我还真就有资格穿绸的!不信?那你就到官府里面去告啊,看看官府能拿我怎么样?”
“你这家伙真是无耻至极!”王知古给他一副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态度撩拨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觉得这个家伙简直跟前不久那个刚刚打了丧钟的胡应昌一样招人讨厌,可偏偏楚云又对他这般的好。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何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这种痞里痞气的男人呢?还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真真叫人可恼啊!
楚云看王知古着恼,赶紧伸手扭了陆崇一把,凶他道:“你给我坐好了,我还有事情要问你的!”
陆崇立刻端正了坐姿,笑容可掬地问她道:“囡囡有什么事情啊?你大师兄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不许你叫我囡囡!”楚云看了一眼旁边的王知古,问他道:“我家传的玉坠儿找不见了……”
陆崇立刻抬起眼珠子,盯着头顶的房梁,说道:“我看……那个狼眼绿丢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的,也免得你看见了,再勾起以前的伤心事多不好!”
楚云说道:“你不要胡搅蛮缠的!我问你,是不是你偷了去啦?”
“是么?”陆崇嘿嘿笑道,“可是,我怎么不知道啊?”
楚云说道:“前不久,京师里面传闻越州的叛军推出来一个什么‘楚三王子’的人物,说是我们越州楚氏一门的遗腹子,有我们楚家的家传宝物为证。我当时就猜度着一定是你这个家伙偷了我的玉坠儿,跑到越水招摇撞骗去啦!害得我跟玉儿被人家戳脊梁骨,好几天都不敢出门见人呢。”
陆崇嚣张的气焰立刻就收敛了不少,吃惊道:“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啊?哎哟,这可真是罪过,罪过呀。”
“没事啦,没事啦……”楚云挨着陆崇坐下来,笑道:“好在这些天都已经缓过来啦,你也不必为此担心自责的。”
陆崇感叹道:“果然还是师妹体贴人呐。我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竟然还不怪我。不像某些人那样心胸狭隘……”说着,他把眼睛一斜,瞥了瞥旁边急得抓耳挠腮的王知古。
“你少来这一套!”王知古跳着脚,大声喊了起来:“你……你到这里来,是不是又要用花言巧语蒙骗妙音姑娘跟你去闯荡江湖?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实话告诉你啊,妙音姑娘早就跟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刀两断啦。她是不会跟你走的!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陆崇看着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王知古,也不过是一笑莞尔,说道:“我这次来京,也就是来看看你们而已,别无他意,请王公子不必为此担忧。”
“只是过来看看我们?”楚云好生地失望,问道:“这样说来,你还是要离开的啊?”
陆崇耸着肩膀,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现在,江州战事吃紧,实在离不开我啊!后日,高季左就要陛辞南下,我也跟着他一同回江州去,到战场上杀贼报国!”说着,他双目一瞪如同利剑出鞘,眉峰顿时戟张起来,额前就飞扬起一股英气,先前那种无赖习气在刹那之间全都一扫而光,连对他厌恶的王知古看了也觉得无比的气壮。
楚云却好生气馁,说道:“你……不杀人、不作恶真的就没法好好地过日子吗?”
陆崇一愣,旋即苦笑着反问她道:“囡囡,你看这样的天下,能容得下我这样的人好好地过日子吗?”
“怎么就不能啊?”楚云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有点激动地说道:“现在,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殁了,还有什么人可以羁绊你的脚步,安排你的生活呢?你……你怎么就不能和我一起,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呢?”
陆崇还是摇头道:“囡囡,我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象过要和你们一起过一些生而为人的日子。但,当我准备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却发现这样的日子是完全行不通的!你以为世界上只有师父他老人家能牵制我,羁绊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楚云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瞪着眼睛问他道:“那么,你告诉我还有什么人敢这么欺负你呢?”
陆崇看着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拍着她的脑瓜儿,说道:“小傻瓜,当然是他呀!”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自己吗?你是有病吧?”楚云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在那里发了一阵呆,终于恍然大悟道:“哦哦哦,我知道啦。你这一定是得了那个……那个什么战争创伤综合症吧?没事,没事,这个有救的。咱们大宋的李一大国师,会用一套随心所欲大法来治疗这个病症。前几日,三衙里出有几个逃兵,都被他治的服服帖帖的南下平叛去了。要不……我带着你去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