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勇见众人对他的意见都表示反对，也只得作罢。

杨樾说道：“纵观整个东线战局，江州才是赵宋的根本所在。我大军如果能够攻拔江州，那么偃月城和王知节也就不足为虑了。江州守将茅良卿、曾广恩皆是只知聚敛的无能之辈，江州的军民士绅对他们并不亲附。虽然城池坚固，钱粮充足，人马众多，兵戈锐利，但其主不能守，这大概是天拿它用来资助大帅的。我看大帅不如移师攻打江州，定能一举而克！”

梁平想了一会儿，说道：“杨将军言之有理，就请杨将军领本部兵马坚守此处营寨监视偃月城。我当亲率大军北上，与马宝合兵一处，攻打江州。再命劁门大营调发新兵三万北上江州，限期一月完成！”同时，又派出使者到樊口找常化之传令，要他在湖湘战场持续发动攻势，以牵制江南大营的兵马，不使他们南下增援，保障江州战事的顺利进行。

梁平的使者还没有出发，就有常化之军中司马王甫奉常化之的差遣，从樊口风尘仆仆地前来找他汇报湖湘战场的情况。原来，常化之率军猛攻樊口月余而毫无进展，越军官兵皆已疲惫不堪，而赵宋江南大营的援兵已经陆续抵达鄱阳驻防。越军北上封堵鄱阳孔道，切断江东与江州声援的任务已然无法完成。而且驻守黔中的汪士荣部也发现不断有宋西川大营的斥候偷渡乌江，窥探越军沿江营寨。西川大营似有增兵黔中之意。汪士荣认为，现在越军顿兵坚城之下毫无进展，而宋军援兵四集，战场形势十分不利，强行进攻必然要招致惨败，故而应该转攻为守，修养士卒。所以，常化之派遣王甫来江州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对策，是否要依照汪士荣之意见收缩兵力，转入防守？

梁平正在攻打江州的关键时刻，自然不会同意常化之他们现在歇兵的，于是问道：“那么，化之对此有何见解？”

王甫说道：“常将军以为消极防御为偏安，以攻为守才是上策。现在，宋军虽然动员江南大营的十二万兵马由潘越统率加入湖湘战场。但据侦察，此部兵马只沿长江南岸布防，忙于抢运集中在岳阳至鄱阳一线的官私金银，一时难以南下。而南面的潭州只有两万当地厢军驻守，多是从湘南溃逃出来的败兵和新招募的民壮，士气低落，战力不强，极易攻取。常将军以为，鄱阳既然已经有赵宋的重兵防守，那么攻取樊口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潭州为湖南的的政治、经济、军事重镇。若我军攻取此地非但可以获取大量金帛粮米以补充军需，还可以动摇宋国人心，造成攻取全湘，饮马长江的声势。”

“嗯，化之所言有理。”梁平摸着自己胡子，点头赞许道：“我遣你们攻略湖湘之目的就在于牵制宋军主力，不能使其南下，从而保障江州方面的作战。现在，虽然未能攻取鄱阳，完成封堵赵宋南下通道的任务。但是，倘若你们在湖湘对宋军保持攻势作战，不断施加战略压力，也可以达到牵制宋军，使其不能支援江州战场的作用。我引大军扫荡至此，江州城指日可下，待我取了江州，就立即挥军北上与化之合兵攻取湘赣。”

王甫却不无忧虑道：“潭州府为湖湘之紧要处所，宋军岂能不严加防备？自古两国交兵，彼此都应该炫耀自己的长处，显示自己的实力来鼓舞士气，震慑敌人。现在，咱们的哨探在潭州，只看到瘦弱的牲畜和老弱的士卒，这一定是宋军故意示弱引诱我们出战，而埋伏奇兵来争取胜利。我以为还是暂且收兵，修养士卒，积蓄辎重，伺机再战似为稳妥。”

梁平思虑了一会儿，说道：“我军自入湘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兵锋所至之处，当者无不望风披靡。于是，宋军破胆，不敢与我交锋。潭州守将宗良、郑泰等人皆是暗弱无能之辈，胸无韬略，不识兵机，绝无此等智谋。至于那个枢密院派来的枢密同知杨义，不过是一个爱吊三寸不烂之舌的舌辩之士而已，让一个投机取巧的说客能有什么作为呢？你们勿要对此疑神疑鬼，反而贻误了军机大事啊！”

“这……”王甫默然一会儿，又说道：“赵宋西川大营御营使朱玄已经在黎州击破拉藏汗的大军，削平在剑南作乱的蛮夷，不日即可遣大军入黔支援驻守乌江北岸的川军江防部队。近闻，朱玄又派遣御营副使荀昭往江东报捷，依汪大人之意见，这是西川大营准备转兵夔东，由黔入湘，偷袭庐陵，断我后路！”

梁平不以为然道：“这一定是汪士荣在危言耸听！这个人呐，就是读腐了书的，失却了男人的血气之勇，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是要担惊受怕的草木皆兵！乌江以流急、滩多、谷狭而闻名于世，号称‘天险’，其后又有娄山关控扼入湘要道。汪士荣率军四万余人驻守如此险要之所，宋军又焉能飞渡？我看这必是其见化之率军东征屡立战功而心生嫉妒，也编造敌情，意欲阻我进军而已。你们大可不必理会他！总而言之，在湖南采取攻势作战的决策不能改变！”

王甫见梁平把话说的不容置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梁平见他默然无语，又问道：“荀昭什么时候去的江东？”

王甫说道：“听说是在九月初八离开的巴郡。”

“九月初八日……”梁平掐指一算，说道：“那么，现在他人应该到金城了。如此算来，待朱玄得了皇上发兵诏旨，又得过去一个多月，那个时候大事已然晚矣！”

当梁平同王甫谈话的时候，从瓜洲渡往金城威远门的大道上奔驰着一队骑兵，大约有五六十人。他们所骑的全是河湟的骏马，时而加鞭飞奔，时而缓奔，以便使冒着汗水的马匹稍得休息。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沉沉的旷野里像一阵凶猛的暴雨，时常从附近的村庄里引起来汪汪犬吠。一些惊魂不定的守夜人躲在黑影中向大道上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