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广平仓公子得大胜

江州城夫人犒三军

宋军大举西进，梁魏朝野震动，梁平急忙在都昌召集群臣商讨战守之策。梁平以为眼下军队连遭挫败，士气不振，只宜坚壁清野，退守越水，依托越水险要地形坚守不战，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后，再作打算。

马宝等人不以为然，纷纷说道：“陛下初立，越水军民皆欢欣鼓舞，民心士气正可一战。我大军群集于此，未战而先退，是示弱于敌，也对军心士气大为不利。”

杨樾控制着越水东大门靖南。如果麂麋山撤守，宋军就会长驱直入抵达靖南关城之下。到时候梁平、武泰的人马都在越州、南邑休整，却需要让自己跟王知节死拼，损耗自己的实力为他们做嫁衣裳，实在太不划算。于是，他也极力赞成坚守麂麋山，御敌于国门之外：“麂麋山地势险要，广平仓的粮米尚留有千余大窖，可做长久坚持，乃是易守难攻之地。舍此坚城不守，让宋军长驱直入，把战火烧至越水，则有对我朝立国根基大有不益。”

自从诛杀凌十一等义军首领，推举梁平为帝以后，马宝自觉功高，变得愈加飞扬跋扈，甚至连梁平都不大放在眼中。那些想要退回越水的人见他主张在麂糜山与宋军决战，唯恐招来杀身之祸，也就纷纷三缄其口。梁平无奈，只得改变态度，放弃撤守越水的打算，命马宝立即赶往麂糜山统一指挥各路军马防守，并传令越水六郡火速出兵东进增援。

马宝率领数千兵马从都昌赶赴麂麋山，这时的广平仓内外除驻扎着梁魏将士外，几乎再没有什么别的人。夏秋之交，梁平的人马一路东进，在都昌大败王知节并夺取麂麋山，并开仓放粮以招来饥民定居。现在，麂麋山一带里刚刚恢复活力，梁平的人马就在江州遭到惨败。越军只得西撤至麂麋山，在这里抢运钱米，拉夫抽丁，闹得是鸡飞狗跳。梁平在都昌登基以后，又在当地采买秀女，大兴土木，更是搞得乌烟瘴气。百姓一则害怕梁魏的人马骚扰，一则怕宋兵西征，麂麋山一带会成为战场，所以，凡大家伙儿都尽可能跑得远一点。因此，不但广平仓差不多成了空城，就连隔江的劁门县也不例外，稍微殷实一些的商铺都已被抢光，人也逃得不知去向了。

马宝进人仓城之后，将管粮衙门作为驻地所在，照例称为“行辕”。此时，梁魏能臣悍将死得死，降得降，余下的如杨樾、潘璋之流都是不肯卖力的，文武大臣中能堪一用的只剩下大将军宋宗敏和军师祭酒刘献策了。

到麂麋山的第二天，马宝就带着宋宗敏、刘献策、杨樾等将领，骑马登上山顶，观察形势。从大前天起，也就是马宝进入麂麋山的前两天，刘献策先来到，就在劁门至广平仓的五路总口一带沿江部署了重兵，封锁水陆交通。

今日天气晴朗，马宝立马麂麋山高处，看见五路总口一带的山坡上已经有许多旗帜，隐约地有军帐和马群。从五路总口到麂麋山，沿江的几座小山上也驻扎了人马，正在修筑营垒。

刘献策明白马宝虽然口中说是不惧宋兵来犯，心中实则十分忧虑，便故意面带笑容，用马鞭指点着，一告诉李自成这些小山和湖泊的名字与地势，然后说道：“丞相请看，无论宋狗走闵江水路，还是从劁门旱路进攻麂麋山，那么这些大小山头便都是我们的天然屏障。只要鼓舞士气，加上指挥得当，凭借这些山上山下的坚固营垒，广平仓就完全可以固守。丞相请看，从麂麋山往西，山势连绵不断，形势更佳。正如古人所云：西望都昌，东望劁门，山川相缨，郁乎苍苍。请丞相宽心，此地必可坚守。当然，闵江上流的金蛇口是都昌的门户，我军曾在此处大破王知节十万西征大军劁门附近的华容、葛店等处都是东来西往的交通要道，又有渡口可走水路这些地方都需要派兵设防。这些吃紧的地方，臣昨日已经同大将军商议好，分派了将士前去驻守。”

马宝回头看着杨樾，说道：“杨司徒从江州撤退下来的人马损失不大，现驻扎在麂麋山下长围附近已经休整了多日，可前往劁门驻防。田见秀从靖南带来的增援先头部队走闵江水路今夜可来，明日大部队到齐以后，也可以布置在山下长围附近，与章华一起协防长围及闵江南岸。”

宋宗敏挥着手说道：“不必了。这一带已经部署了章华和郝玉峰的人马，按人数说不算少了。五路总口很重要，沿途的各处要点都需要兵马驻防以控制水陆交通，层层堵截宋军，那里的兵力尚嫌不够。我同军师的意见是让杨司徒的兵马往劁门驻防，从靖南过来增援的一万人马在五路总口一带下寨也归他指挥。请丞相斟酌，好事先派人去迎接田见秀，将丞相的决定转告于他，命其兵马就在五路总口靠岸。”

马宝思虑一会儿，也没有征询杨樾的意见，便点点头说道：“就这么办吧走，我们到山那头看看去。”

众人来到麂麋山西头，下了马，站在濒临大江的苍鹭矶上。在这里，麂麋山和银蛇山东西对峙，锁住大江，逼得江水向东北奔流如箭。凛凛北风吹来，江涛拍打着突出江心的苍鹭矾，澎湃作声，银色浪花四处飞溅。

马宝放眼一望，不能不为之惊叹：“太好了！这里果然是山川险固，控扼水陆！”然而，他又立刻在心中想到：要坚守此地，恐非易事啊！军粮倒不成问题，主要是人马无法补充，军心士气也让人极为忧虑。王知节又多智略，不知道他此此举兵西来又要使出什么阴谋诡计。他想着这些不利情况，脸上不免流露出忧郁神色。

刘献策自然也有同样的忧郁，但是他总想促使梁魏军队重新振作起军心士气，在此地破釜沉舟一战，挫败宋军锐气，争取喘息机会。他深深知道，倘若再败，退出麂麋山，就可能从此溃不成军，越水就彻底完了。所以他尽量摆出一副从容的姿态，用同往日一样老谋深算的语气说道：“丞相请看，这就是银蛇山，俗称蛇山，当地土民又称其为三不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