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在莫衷一是间,又有军报从东面传来:“宋兵沿路夺得船只很多,一部兵力遂溯江而上,已经逼近蔡甸口。我们防守的人马本来就不多,五路总口大寨一失守,这些人马便不战自退。”
马宝听罢不由得恼怒起来,正要破口大骂这些逃兵,守卫山下长围的章华忽然遣人上山奏报:“从劁门方向有战船正往鹦鹉滩驶来,皆打着杨司徒的旗号。章将军驾船拦住相问,靖南兵却在船上布设弓弩,不准章将军坐船靠近。司徒大人站在船头,大笑道:上覆丞相:好好用兵杨樾暂回靖南,异日再容相见。将军军务繁忙,不必相送。司徒大人说罢,就强行闯关过去了。章将军本想引兵追赶,但靖南兵拈弓搭箭,射断船上篷索,故而追之不及,让他们逃脱了。”
宋宗敏怒道:“我就知道杨樾这群家伙们靠不住!他们主动放弃了劁门阵地,乘着田见秀的战船脱逃,让王知节得以长驱大进,却把咱们弟兄们全都蒙在鼓里,给他们做了嫁衣裳,遭了宋狗的算计!”
马宝也气得浑身哆嗦个不停,可现如今宋军已经兵临城下,麂麋山情势危急,他也无力再跟杨樾兵戎相见,便阴沉一张脸说道:“且待稳住麂麋山战局之后,再跟他们算账!”说罢,他便命令宋宗敏火速调集守卫仓城的兵马下山,支援袁宗第的败兵稳住阵脚。
可不等宋宗敏领兵出征,蔡甸口失守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宋军从蔡甸口沿江而上,开始进逼麂麋山。从陆路而来的宋军,很快地攻破纸家坊子,然后经纸家坊子继续西进,进攻银蛇山。两地的梁魏军一部分投降,一部分溃散,井未发生恶战。
袁宗第与刘芳亮合军驻守鹦鹉滩、银蛇山,决心死守。但因鹦鹉滩外边的娘娘山、扁担坡等许多小山头的营垒在宋军的连续进攻下纷纷失陷,大有全军崩溃之势。刘芳亮向马宝、宋宗敏接连告急,请求增援。
正在这时,袁宗第也从银蛇山派人来告急。据刘芳亮的紧急禀报,宋军陆路先头部队已经绕过鹦鹉滩过来,似要攻占银蛇山,截断梁魏军西撤之路。马宝大惊失色。如果银蛇山失守,宋军再过江占领苍鹭矶,切断从麂麋山西去的通路,那么麂麋山就成了一处绝地了。越水六郡的兵马皆无意出关作战,在援军不至的情况下,他们在这里继续坚守,到头来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马宝立刻下令,刘芳亮和袁宗第坚守银蛇山和鹦鹉滩,命宋宗敏领守卫仓城的一部兵马过江支援,广平仓各军都移营下山到码头集结,准备坐船西撤,待兵马撤出以后还要防火烧仓。
宋兵似乎探知了魏军将要从麂麋山逃走,对银蛇山、鹦鹉滩上的各处营垒攻势愈发猛烈。梁魏军缺乏大型远程攻击军械,经不住宋兵各式弩炮的进攻。王知节又用在偃月城夺来的战马武装起精锐骑兵,向梁魏军的营垒猛冲,银蛇山守军很快投降,鹦鹉滩除滩头外的阵地也陆续失去。袁宗第与刘芳亮率领残兵退守鹦鹉滩外几座较小的山头。
马宝带着宋宗敏、刘献策在广平仓鼓楼上观战,看见闵江对岸的情势很急,于是说道:“军师,敌人来势虽然很猛,可是人马并不很多,今天只是先锋人马来到。你同捷轩守城,我亲自出城去将敌人杀退,夺回蛇山。稍迟一步,王知节大军全到,将麂麋山重重包围,我军要退走就没有路了。”
宋宗敏知道宋兵锐气很盛,马宝出城风险很大,大声说道:“这是臣的事情,用不着丞相亲征!”
马宝说道:“好,好,你能出城去代我督战也好。”
他转望着刘献策说:“军师,我们提前于三更时候撤出麂麋山,立刻准备。”
刘献策说:“沿江战船多被宋军夺取,只靠麂麋山的船只不够,全部人马恐怕撤不完,奈何?”
马宝说:“事不宜迟,叫袁宗第他们在对岸多顶一会儿,三更天的时候一定要撤出麂麋山。”
宋宗敏亲自率领三千人马过了闵江,命袁宗第和刘芳亮从鹦鹉滩营垒中抽出两千精壮人马出战。两支人马在战鼓声、呐喊声中向前杀去,夺回了两座营垒,打通了道路,继续向银蛇山前进。但是没有走出多远,便同大股宋军相遇,在银蛇山脚下展开了激战。梁魏军的骑兵远不如宋军的骑兵多,火器也少,加上怯敌心重,刚一接仗,便纷纷后退。梁魏军越是畏敌,宋军越是攻得凶猛,刚刚夺回的两座营垒很快又失去了。幸而宋宗敏带着一群亲兵亲将赶到最危急的地方阻挡敌人,同时又斩了几个临阵后退的将领,才避免了全线崩溃。
尽管宋宗敏拼死督阵,梁魏军还是没有反攻成功,营垒一个接一个地失去,最后在郝摇旗接应之下,只得退过闵江,在麂麋山下长围一带死守。幸而宋军厮杀多时,气力已乏,也就收兵休息,在银蛇山、鹦鹉滩修筑营垒工事,截断麂麋山通往都昌的水陆交通。
三更时候,驻守麂麋山的梁魏军可是在码头登船,打算趁宋军立足未稳,防线未成之时,一举突破宋局封锁,撤往都昌。梁魏将士见宋军停止进攻,好似重囚遇赦,争先恐后地涌向码头。梁魏军在山下越聚越多,码头上面人嚷马嘶,你拥我挤,异常混乱。众人忙乱了一炷香的功夫,蓦地听闻对岸宋军营垒中起了几声号炮,早已经被宋军打成了惊弓之鸟的官兵纷纷一哄而起,奔向河边抢夺船舶,以至于人马相践,行伍失序,各军主将不能禁止。
宋军坐船过江,又复杀上岸来,以大刀阔斧奋砍乱作一团的梁魏官兵。那时魏军已经人无斗志,逃归心急,还有甚么气力对付敌兵?宋军绕着山下长围左驰右骤,大声呼喝梁魏兵马快降。魏军个个胆寒,人人要命,弃甲投械如山,纷纷跪拜请降。宋宗敏、袁宗第、刘芳亮、郝摇旗等将领,还想勒兵抵御。哪知宋军接连放箭,这一干将领大多中箭身亡,唯独宋宗敏受伤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