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对此颇有点愤愤不平，说道：“荣禄这帮家伙也太不仗义啦！我在这里为他们卖命，他们却只顾在京城做缩头乌龟。师师姑娘还有我小师妹受此事牵连，他们就在金城，却冷眼旁观，这究竟是几个意思？京城官民要吃肉，也得先吃这帮家伙的！”

五姑娘对着他直翻白眼，讥讽道：“你一个小小小小小的老百姓还想让朝廷大臣替你吃罪啊？你也动脑子想一想，荣大人他们都是当朝大员，王公公是皇上的心腹。如此尊贵的人，你吃得起吗？我看如若东窗事发，这一口大锅你不背也得背！哎，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跟王一坤这一群狗特务掺和在一起的呢？”

陆崇却不以为意，说道：“我不是跟师父他老人家在越水造反失败以后，就潜逃回了江州，却被王一坤的锦衣缇骑所擒。王一坤劝我为他效力，还说如果办事得当，师师姑娘就能跟我远走高飞。我寻思着如此一来，既可以保全自己姓名，还能与师师姑娘一起远走高飞。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我又何乐而不为啊？就算事情不能成功，我也有退路留给自己……”

五姑娘看定他，笑得讳莫如深，问道：“想不到你还给自己留了退路。嗯，你倒是说来听一听？”

陆崇从怀中取出几封书信，在五姑娘招摇道：“自从越水叛乱以来，荣禄与我是时有书信往来的，无非是询问跟越水叛逆和谈的进展，催促我赶紧去越水招安而已。如果朝野反对招安，荣禄他们顾及颜面要杀人灭口的话，我就把这些书信拿出来保命。这可是荣禄私通越水反贼的铁证！”

五姑娘呵呵一笑，带着戏谑的口吻，问他道：“如果没有一个能撑得住台面的买家，就算你能拿出这些书信来，只怕也是无人敢接手吧？”

“要不怎么说您是贵人呢？”陆崇把这几封书信推到了五姑娘的面前，笑嘻嘻地说道，“就看师姑您敢不敢接了。”

五姑娘大笑道：“像荣禄这等鼠辈，我岂能怕他啊。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扳倒荣禄，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陆崇说道：“师姑您不都说了，荣禄那是鼠辈，怎么会是师姑的对手呢？您老人家做事情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此次来江州犒军，定然是成竹在胸的了，我又怕什么呢？”

“嗯嗯嗯，孺子可教！”五姑娘对陆崇这一番恭维是分外受用的。她含着笑，把几封书信拿在了手中，掂量着说道：“唉，你这几封信看似鸿毛之轻，但拿在手上却有千斤之重。这几封书信一旦大白于天下，不知道又要引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了。”

陆崇惊奇道：“哎呀，师姑你是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佛性了？死多少人，您在意么？”

五姑娘翻起白眼仁儿来，对他说道：“别人的性命与我何干，但是梨香院那里……”

“师姑是害怕京城一旦发生兵谏，那位吴四娘再受惊吓么？”陆崇笑道，“此事极易对付。您就让她们先到城外鸿山寺上去居住，躲避京城祸乱，这不就成了么？”

五姑娘不无忧虑地说道：“让姐姐她们回鸿山寺去住……你那个小师妹不会又要偷偷进城来坏我的事情吧？倒不如让她就待在我的身边还算是安稳一点。”

陆崇道：“我师妹虽然性格冲动，但也不是无知之辈。官场上争权夺利的事情，她不会感兴趣的，断然不会干预。更何况，她素来嫉恶如仇，荣禄一伙儿在京城已经是千夫所指，她才不会为了这么一个里通外国的奸佞之人而弄险。”

五姑娘听着陆崇侃侃而谈，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待陆崇把话说完，她又默然一会儿，说道：“话虽如此，可我还是对她不太放心。俗话说，这人心隔肚皮……”

陆崇看着五姑娘这一副瞻前顾后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挤眉弄眼地打趣她道：“哎呀，想不到人称敢在老虎嘴里夺食吃的五姑娘也有胆怯的时候？”

五姑娘说道：“我有什么好怕的？事若不成，我据江北三府两路之地，依然可以割据自雄，才不会畏惧荣禄这些碌碌鼠辈！”

陆崇嘻嘻一笑，起身对着五姑娘抱拳行礼道：“那么，我就先在此预祝师姑马到成功了。”

五姑娘把书信小心翼翼地藏进袖子里面，又问他道：“如此说来，咱们也算是达成对荣禄的攻守同盟了？”

陆崇说道：“不单是对荣禄的，还有对付高季左和王知节，我倒也不嫌麻烦。”

“不用了。”五姑娘摇一摇头，说道：“你把这些书信交给我，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至于高季左还有王知节，就先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你先回去吧，就对高季左说，我对于发动兵谏还有许多的顾虑。另外，江北大营调动兵马也需要时日，近一个多月是不会有所行动的。”

陆崇答应下来，告辞而去。到了转运使衙门以后，高季左果然问起五姑娘对兵谏的真实态度如何，陆崇就照着五姑娘的意思说了一遍。

“有所顾虑？”高季左捻着胡须沉思半晌，笑道：“该不会是她觉得我人微言轻，说起话来也没有人听从吧？”

陆崇道：“那么，高先生可以把老相国的书信拿出来给五姑娘看一下，她不就知道高先生是老相国所支持认可的人儿了吗？”

高季左思忖了一会儿，缓缓摇着头，说道：“王知节还没有来江州，他那边的态度我也无从知晓。我看，这件事情还是需要慎重啊，不到事情明朗的时候，是万万不能把老相国牵扯进来！一旦牵扯到老相国，那我们的天可真就是要塌下来了。”

陆崇听得连连点头，问道：“如果王知节跟五姑娘达成了一致，成了孙家在江州的支持者。那么，高先生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高季左脸上现出一丝轻蔑的表情来，说道：“孙家真正的命脉所在是江东，是京城。如今老王爷的势力已经被扫荡一空，他王知节就算是天纵之才也不过孤家寡人一个，能左右得了京城的局势吗？而我则不同，我可是有庞大的京城文官集团做后盾，对朝堂局势的影响自然要比王知节厉害多了。我和王知节谁对于江东的影响更大，五姑娘不会不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