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求同道朱孙结盟

存异志王高分道

原来，朝廷在派遣曾泰、五姑娘南下江州犒军的同时，又差遣殿前副都指挥使尤思礼与枢密使刘望平带着一个使团往湖南慰劳北线战场上的官军。尤思礼是三衙高官，属于荣禄的心腹。而刘望平出身江北，乃是孙全的帮手。这二人奉旨到湖南劳军，但都是各有自己的秘密差事要做。

这一行人先与五姑娘等人一同走陆路南下到了鄱阳。众人在这里休整了两日后，曾泰、五姑娘沿着官道继续南下。而尤思礼、刘望平等人则与鄱阳守将于守信、石怀德、韩灵昆一起乘船，溯江西进岳阳。

岳阳守将潘越得了消息，早就在码头上预备着。犒军使团的船只一到，潘越就将众人接到了岳阳城中的驿馆内安歇。但尤思礼却有些迫不及待了，当天的下午他就去岳阳行军衙门找潘越商量荣禄嘱托的事情，恰巧于守信他们也在这里。几个人便谈了关于如何遵照荣禄指示进行会议的事。因为一则这个会议必须关防十分严密，二则潘越驻兵岳阳城西门内，所以决定晚饭后在西门上的岳阳楼举行会议。

那岳阳楼位于岳阳城西门城墙之上，其前身相传为三国时期东吴大将鲁肃的“阅军楼”，西晋南北朝时称“巴陵城楼”。楼高三层，楼中四根楠木金柱直贯楼顶，周围绕以廊、枋、椽、檩互相榫合，结为整体。楼阁下瞰洞庭，前望君山，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美誉。

参加岳阳楼会议的除尤思礼、于守信、石怀德、韩灵昆、潘越之外，还有两位京营的部署，一位岳阳府兵马都监，赵德的亲信太监、大明宫内相戴权以及那位奉了密旨来湖南抢运金银的领内府帑银行商的薛磐。尤思礼首先发言，只说现而今虽然对越水的平叛战争取得很大的进展，但京城局势却愈发不宁了。茅士铿留在京城里面的那一伙文人墨客得了江北孙家的纵容默许，胆子比以前壮了不少，这当口儿又借着和战之争的由头跟三衙对着干，要把荣禄赶下台去，重新请茅士铿出山。所以，荣禄急需把在湖南驻防的江南大营主力撤回江东以稳定京城内外的局势。

但在座诸人却相顾默然，尤思礼大为生气，厉声说道：“茅士铿一伙儿软骨头文人已然跟江北孙家合流，要把咱们搞垮呀！而眼下京师防务空虚，江北的兵马又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渡江南下。诸公尚在此游移，难道就眼看着这群乱臣贼子兵变逼宫不成？”

分明是被尤思礼的怒气所慑服，于守信几个人并没有生气，都纷纷看向戴权，笑道：“这个极容易办到。只要请皇上发一道诏旨，命我等班师还朝即可。”

戴权坐在尤思礼的右手边，原本在闭目养神，忽然听到众将讨要班师的诏旨，便睁开眼睛来，不紧不慢地说道：“哪里有这么容易呢？你们都远在前线倒是清闲自在，却不知道现而今朝廷里面党争的厉害呵！万岁虽然有意下诏命你们班师回朝，但如今东线、北线战事连连告捷，朝野内外主战呼声高涨。如果皇上这个时候违背众议而下诏命你们班师，只怕大臣们要告状，御史们要生疑，将军要骂娘啊。如此一来闹得群情激愤，反而对荣大人不太妙啊。”

潘越道：“叛军连遭惨败，在湖南和岭南损兵折将当不下二三十万人，早已不复当初的规模。据探报，现今盘踞越水六郡的贼军只有六七万残兵败将，实在是不堪一击的。而我朝仅仅在江州就有王知节、高季左两部兵马达十万人之多，再加上北线杨义的潭州兵和朱玄驻扎在庐陵的西川兵也有六万兵马，对付越州的叛军已经足够了。咱们江南大营的兵马实在没有必要在湖南继续驻扎下去，在这里空耗粮饷对国家百姓有什么益处呢？我觉得咱们可以联名上奏，将北线情势向朝廷说明，请求朝廷撤回江南大营入湘的诸路兵马。”

尤思礼摇头道：“朝堂上面的掣肘太多，孙全、朱四维、刘茂相他们是不会同意你们班师回朝的。你们递折子上去，最终也只会落一个留中不发的结果。”

韩灵昆给这几个人气笑了，说道：“皇上不肯下诏班师，我们总不能冒着抗旨的大罪，擅自从前线退兵吧？”

尤思礼把目光看向了坐在角落中的薛磐，说道：“最近，又有一批各位大人存放在湖南的金银珠宝要从潭州起运往江东的？”

薛磐赶紧从怀里取出一份名册，呈给尤思礼，说道：“是的，这是此次要为京城各位老爷运送的金银细软，足足有五百万两银子，全都在这里了。”

“嗯！”尤思礼并不看名册，只看着于守信他们说道：“此次起运江东的银钱全都是茅士铿、刘茂相一伙儿京城官绅大户在湖南的产业。你们可以借着护送这五百万两银子的名义向朝廷上折子，将这里的兵马调回江东去，还可以在奏折里把话挑明，如果朝中有人反对派兵押运，江南大营在湖南的各路兵马无法保证各位大人老爷产业的安全！”

众人都觉得这是条妙计，纷纷附和道：“不错，有五百万两银子在这里，谅那群惜财爱命的书呆子们也不敢反对。”

韩灵昆还是摇头道：“这群迂腐文人倒也罢了，拔出刀来比划几下，自然也就服软了。只是那个孙全手里有权有兵，着实不好对付。诸位难道就没有想过吗？咱们调兵回京，掌控江东局势，对于孙家人在朝廷里面弄权擅政是极为不利的。他若反对咱们派军队护送金银，调遣江北大营的兵马渡江南下控制京师，甚至于控制会稽山，截断我们与江东的联系，这又该如何是好？”

“这……”众人顿时一片哑然，纷纷看向了尤思礼和戴权。

尤思礼沉默一阵儿，说道：“目前，还看不出孙全从江北调兵入京发动兵变的迹象。”

戴权也缓缓点头，说道：“他孙全若敢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犯上作乱，那就是在与整个天下为敌，他也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这是把他自己放在火炉上烧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