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不等把江州的事情筹办妥帖就急匆匆北上的消息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在江南政局如此波谲云诡的时刻,五姑娘如此所为自然要引得天下士民议论纷纷甚至于惶恐不安了。lne
只说尤思礼、戴权他们还在潭州犒军,听到五姑娘北上金城的消息后,觉得这妇人此时返回京城必有蹊跷,赶忙召集了潘越、于守信、韩灵昆等一干江南大营将领来住处商议对策。
韩灵昆道:“五姑娘为孙全的左膀右臂,江北孙家得以在金城坐大,此夫人出力最多。今其忽然自江州北归,我料定是京师出现不利于孙家的变故,故而此妇人才等不得江州的事情处置完毕,就匆匆北归应急去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善。
韩灵昆看着尤思礼和戴权,默然良久才说道:“五姑娘若要北上江东则必经鄱阳,今我大军屯驻于此,正好可以在各处隘路多设伏兵,待其经过时出兵截杀!若能于此时除去这一蛇蝎毒妇,则无异于断了江北孙家的一根台柱子,既可分化削弱江北孙家实力,又能震慑在京的孙全等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这于稳定江东局面是大有裨益的。”
听说韩灵昆要在半道截杀当朝一品诰命,大家都给他吓了一跳。尤思礼缓缓地说道:“近闻江北大营屯兵江上,每日以铁甲军沿江演练阵法,京都百姓惶惶不安。今我江南大营兵马主力南下平叛,京师守备空虚。倘若我等在此截杀五姑娘,难保他孙家不会铤而走险。他若引江北兵马渡江犯阙,可该如何是好”
韩灵昆说道:“我们可以乘眼下五姑娘刚刚在江州启程北上的大好时机,速调在潭州、岳阳一带的京营主力人马北撤江东以拱卫京畿,如此可保京城无忧。”
“大军北撤江东又谈何容易!”尤思礼叹息道,“现在,岭南叛贼势穷力孤,朝野上下人心思战,敢言罢兵者必遭千夫所指。江南大营沿江十余万兵马在这种时刻不战而退,朝野舆论会有什么反应朝廷上面的那些乌鸦肯定会拿此事大作文章,只怕到时候你我的身家性命都要交代在这上面了!”x
众人紧跟着他一阵长吁短叹的,纷纷表示韩灵昆的法子太过冒险,听得韩灵昆愤愤不平道:“今日诸公顾念身家而不杀此妇人,来日我等必然要为其所害!难道我堂堂大宋就没有一个可以为国舍身的忠义之士吗”
韩灵昆提到了忠义之士,戴权一个激灵,顿时想到了一个可以替他们火中取栗的笨猫来:“我看韩将军所言倒也不失为一种破局的妙策。但是,此事牵扯到我大宋国运,实在是凶险万分的。如行事之人无天下为公,取义成仁的大觉悟,是万万没有成功的希望的你们看那西川大营监军使荀昭荀子上如何啊”
戴权此言一出,大家就不得不佩服这个死太监的阴损狡猾了:“荀昭在翰林院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书呆子,专爱干些,的蠢事情。前些日子,他因着为川军入黔作战的事情跟皇帝陛下死谏,还把文德殿上的门阑都折断了。他在西川监军多年,手下还是有一些可以干这差事的亲兵爪牙的。我看,此事安排给他最合时宜。”
韩灵昆却犹疑道:“荀子上此人读腐了书,最推崇礼义廉耻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怎么会跟着我们做行刺这种不轨于正道的事情呢”
戴权笑道:“你们别看他荀子上平日里刚直耿介,却最不善牢笼任术。明日,老夫去岳麓山与他见面,只需一席话语管教他为此事死得无怨无悔!”
于守信等人听他把话儿说得成竹在胸,却也不便多问,只拱手行礼道:“此事就劳烦公公出手,我等则敬候佳音啦!”
那荀昭这几日因为江北与江南党争的事情烦闷不已,这一日正在岳麓山下骑着自己的五明骥狩猎消遣,忽见仆从来报:“戴公公已经在山下要见大人。”
荀昭本就不待见这些太监与大臣结交干预朝政,听得戴权来见他,料定准没有什么好事,只把脸色一沉,说道:“我这里正忙着,委屈公公先在山下候着吧!”说着,他就要跃马扬鞭往林子深处冲去,忽听得背后传来戴权那又尖又细的冷笑声:“天下多事,田猎恐非正道啊。”
荀昭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鞭子,悻悻地下了马,对戴权说道:“公公差矣。古之帝王将相,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今虽多事,正当借田猎以讲武,有何不妥。”说着,他足了劲儿把手中的大黄弓拉扯一下,不无讥讽地说道:“我若不为此,衮衮诸公如何在朝堂安坐呢”
戴权对荀昭的讥讽倒也不以为意,只淡淡地笑道:“唉,朝堂上的衮衮诸公现在也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哪里还能安坐呢京城来的邸报都看过啦,对史贻直弹劾荣兴府私通北虏的事情,子上感想如何啊”
荀昭苦笑一下,自顾自地沿着山道往山脚走去。
戴权赶紧随了上来,说道:“这个荣兴府可真是厉害呀,竟然敢背着朝廷在北边跟秦虏搞什么榷场互市,这岂不是在以江南的财货资敌吗”
荀昭一个劲儿地长吁短叹,却对此不置可否。
戴权又说道:“前些年头,那江北御营使衙门就曾打着贴补军用的幌子上过奏折请求朝廷准许在河南地开置榷场,进行什么茶马互市以与北边的兴隆镖局互通有无。那个兴隆镖局是什么背景伪秦的皇商!我大宋与他们做生意,那不是在与虎谋皮吗所以,这折子一呈上去,就搞得朝野哗然,最终也没有成事。我可记得那个时候,子上对南北互市的反对是最为激烈的,一天之内就上了五道折子,把整个江北孙家骂了一个体无完肤。”x
荀昭叹息道:“那江北大营为国家塞防的柱石,于此边患深重之时,不思如何抗御外侮,却为得荣兴府这些奸商的一己私利竟然置国家公义于不顾,干出勾通敌国的蠢事来,实在是可耻可恨!我当时也是激于义愤,才于西川连上奏折弹劾江北御营使司!后来,孙全上奏疏自责悔过,荣兴府也向朝廷输诚认罪,我为着大臣和睦也就不再追究于他。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贼心不死,对朝廷阳奉阴违,私通秦虏,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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