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西嘴唇翕动，想要说两句安慰的鸡汤，却没能出口。

“走吧，泽西。”奇斯耷拉着头，情绪低落，从他身边走过去。

泽西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后面。

“哦，等一下。”奇斯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去一趟，刚刚忘记把这个给戴维大叔了。”

他从兜里摸出来了一个红色的石头，“戴维大叔他们那一泼人，全部都有寒病，我这次去南方探险的时候，就找到一颗‘火焰晶石’，可以给他们驱散寒毒。”

泽西看着一脸真诚之意的奇斯，发觉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或许是脑门太亮了。”泽西暗自想到。

“其实戴维大叔人挺不错的，他们那些难民，都是他在照应，我平时就是帮他们赶走西南城区的流氓混混。”奇斯恢复了一些，平静地向着泽西述说，“这次确实是我走太久了，估计那些混混更加变本加厉了。”

因为本身也没走多远，所以没两步又返回到了戴维家的门口。

奇斯像之前那样，准备上前敲门。

“什么，那个死光头又过来了！？让他走远一点，我们这些难民可不敢攀上他这种魔法师老爷！”里面传来中年大妈隔着街都能听见的声音。

奇斯愣了愣，欲敲门的手悬在了空中。

“让我少说两句，这儿几年我们这群人怎么过得？猪狗不如！如果不是当初那个死光头非要强出头，出手痛打了那群‘海盗兄弟会’的混蛋，我们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里面大妈粗砺的声音愈发尖锐刻薄。

“老戴维，你忘记自己的手指是怎么断的吗？都是因为那个死光头！”

奇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他把火焰晶石放在了戴维的家门口，摇摇晃晃，神情恍惚地原路返回。

泽西看到他这幅模样，俯身把火焰晶石捡了起来，三两步追上了他。

两个人并肩，虽然不是形单影只，但泽西还是从奇斯身上感到了无尽的落寞。

“你很失望？对吗？奇斯。”泽西目不斜视，看着前面萧索脏乱的街道。

“这个石头很贵重吧？”泽西拿出刚刚他捡起来的火焰晶石，在奇斯面前晃了晃。

“至少对于戴维他们来说，它很贵重，不是吗？”

奇斯疑惑地看着泽西，他不知道泽西为什么要这么做，眼神中带着探寻。

“你这样给戴维了，按照你所说的，他一定会把这块‘火焰晶石’用于给大家祛除寒毒，对吧？”泽西看着奇斯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对，戴维大叔是一个善良无私的人，其实温蒂大婶人也很不错，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不高兴我的到来。”奇斯一脸落寞，垂头丧气。

“其实你把这块石头给他，并不是在帮助他，而是在伤害戴维大叔。”泽西一字一顿地说得很慢，“你太天真了。”

奇斯惊讶地抬起头：“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被西南城区的小混混看见这块石头，他们会怎么做？对于你来说，对于你这种他们口中的‘魔法师老爷’来说，这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火焰晶石。

“价值一个金币？还是五个金币？你根本不在乎。它在你眼中，和路边随便踢飞的一块石头同样普通，或许只是颜色好看了一些。”

泽西的语调变得严肃认真，也不再往前走动，停在奇斯面前，双眼注视着他。

“而对于戴维大叔他们，这是他们要花费所有积蓄才能买得起的玩意儿，你给他们这个，那些个黑帮的混混，就不仅仅是割下他的手指那么简单！”

奇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足无措：“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帮助他们。”

泽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早就感觉到奇斯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天然呆，但却没有一颗成熟的观念，哪怕他现在已经二十岁。

泽西大致猜到了奇斯的心理。

他基于某种原因，或许是亲人、朋友，而想要帮助这些难民，却没有用合适的方式，即使是帮忙也不是这样做的。

有的人想要一个苹果，你却给了他一车梨，那又有什么用呢？

“你之前在这里的时候，是把那些混混打跑吗？”泽西没有刚才那般严肃，略显平淡的语气问道。

“嗯，我把他们那些人全部揍了一顿，之后他们就没有来过了。”奇斯扬了扬自己白布包着的拳头。

“奇斯。”泽西叫住了他的名字，看着他那双干净的双眼，“这里不是少年人的幻想乡，也不是骑士斩杀恶龙，拯救公主的童话故事。或许你脚下的那块石砖，就沾染过一个黑帮混混的鲜血，你想要做一个英雄，那没有问题。但是——

“你要记住，这是成年人的利益游戏！你打跑了那些黑帮混混，阻断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必定会记恨你，但因为你是强者，他们是弱者。所以，遭殃的只有更弱的弱者。而戴维大叔，就是属于最底层的弱者。”

奇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走吧，我带你回去，做一个真正的英雄，而不单单只是像贵族佩剑那样，花纹繁复却孱弱不堪。”

这时太阳正向着西方，准备谢幕一天的演出。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更加昏暗起来，萧索的街道上，一个光头脑袋，依旧锃亮，在昏暗中，微微放光。

“戴维，这个月的租金呢？”一个贼眉鼠眼的八字胡摇晃着自己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对着戴维要挟到。

戴维站在一个略显老态的中年妇女身前，死死地护住，那是他的妻子温蒂，也是刚刚吵架时，数落奇斯的大妈。

“道格大人，我真的没有钱了。”戴维苦苦向着八字胡哀求道。

“没钱？！没钱你还给安娜他们母子买煤碳，今天你必须把租金二十个银币交出来！”八字胡一脸凶相，干瘦的身体朝着戴维逼近。

“啊！道格大人，不是两个银币一个月吗？怎么变成了二十个！”戴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道格。

哼，老东西，敢坏本大爷找寡妇安娜的好事，今天就让你出血！

“你拖的太久了，大爷我给你利息！”

“我没有啊，不!不要！”戴维惊呼了出来。

因为此时道格手中匕首已经飞快地捅了过来：“没有就弄死你！”

突然，一支暗红色的魔法箭矢，从道格身前穿出，血红的箭头狰狞可怖。

泽西收住了施法的手印，对着身后的奇斯微笑道：“我教你怎么做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