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翊百无聊赖地行走在闹市中,自顾自地呢喃道:“东方翊,你如此大费周章,到头来还不是水中捞月,当真自作自受!”说着说着还顺便买了块烧饼以安慰自己的不快之心。
陆柔止萎靡地瘫坐在座椅上,片刻,庭院中响起脚步声,她本以为是东方翊回来,可仔细一听又觉脚步声不对,一转身,却看见两名陌生的烟色劲装男子举刀向她砍来。
陆柔止一个回身,尽管她知道并无用处,但还是使了浑身力气将身旁的木凳拖拽出去,以延缓他们的攻势。木凳被劈开,弯刀向她斩去,只见东方翊腾空而来,两人被飞踹在地,他将陆柔止护在身后,英姿焕发,提着长剑,凌空一指,道:“你们是何人?”
两人起身不语,继续挥着大刀斩来,东方翊见状,飞身上前与二人短兵相接。雨雪霏霏,刀光剑影,东方翊与二人你来我往,平分秋色。
他忽然运步如风,似脚踏山河,身体飘忽不定,运剑之手在空中挽了几道寒光,随后向其中一人刺过去,只见那人用刀身护在胸前格挡,“噔”的一声,寒光击破了刀身,也刺伤了他的血肉。
陆柔止愣在了原地,看着他的身手蹙眉思索道:“他怎么会‘轻云蔽月’?”正想着,这时身旁出现了那名被打伤的男子,手里不知何时现出了把匕首,向她刺来。
陆柔止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左侧方桌扑去,匕首划过了她的裘服,撕扯掉了衣裳的一角。东方翊见状,心急如焚,又使了一招“轻云蔽月”将眼前与他缠斗的男子击退,一个箭步来到了另一名男子的身后,一招“八仙过海”,只见剑尖变幻莫测轻指了男子十数下,其顿时血流如注,倒在了地上,手脚抽搐着。
东方翊焦急上前,四处查看着她,慌道:“我看看伤哪了?!”
陆柔止惊魂未定,痴愣地摇头道:“我没有受伤…”话音未落却见另一名男子提着大刀跃斩而来,她急喊道:“当心身后!”
东方翊正要回身,却被趁其不备的攻势划破了手臂,他吃痛,“嘶”的一声,掉落了手中剑。男子并无罢休之意,接连挥砍了几刀,东方翊将陆柔止推开,往后井然有序地挪动着步伐,招招避开了其攻势。
男子还想上前,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掌震击下,喷出了一口鲜血。秦梦修在空中一个回旋,又顺势给了他下巴重重的一击,将其狠狠踢落在地,当下狠道:“什么人敢来我铁檀帮撒野?!”
男子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依然一言不发,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个哑巴。他也顾不上拾起地上的刀,握着拳头向其挥去,被秦梦修躲闪开来,拳风掠过她将翘头案上的瓷瓶击个粉碎。
秦梦修双足迅捷,与其徒手相博,一招一式杀气十足,令其毫无还手之力,男子见状,意欲脱身,甩出几枚十字镖。
秦梦修发出一声讪笑,竟有人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她双手一展,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飞来的飞镖发力击还回去,飞镖刺中了男子腾空逃离的右足,男子吃痛,却还是脚下发力,登了出去。
秦梦修皱着眉看着逃亡男子的方向,暗忖道:“这人的招式,我好像在哪见到过。”随后也顾不得许多,转身上前关心道:“东方公子,你伤势如何?!”
“无妨,幸好在冬日,穿得厚实,只是点皮外伤。”随后问向陆柔止:“你有没有事?”
陆柔止摇摇头,东方翊这才放下心来。秦梦修回身看着地上的尸体,言语中带着一丝忧虑:“看来他们想赶尽杀绝。”
“是我拖累你们了...”陆柔止低头,涌上悲伤。
秦梦修以为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柔止不语,秦梦修又说道:“你就在这,我派人保护你,那些贼人不敢来放肆。”她安慰着陆柔止,心里却一阵哀叹,同为女人,她怜悯她的遭遇,却又不知能护她到何时。
待送走了秦梦修,陆柔止才对东方翊开口道:“你走吧,待在这,只会被我连累。”
东方翊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如既往地浅笑着,不做他言,而是转身拿起未被打斗殃及的茶壶对嘴嘬了很大一口。
陆柔止瞥到他那一道仍往外冒着血迹的胳膊,有一丝愧疚,道:“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吧。”
二人对坐着,陆柔止小心地擦拭着血迹,吹气如兰,微风撩拨着她的发丝,伴随着她的呼吸和体香让东方翊心头一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小心翼翼的女子,眼珠随着她的身形而动,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陆柔止似乎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波动”,便不动声色,猝不及防地用药酒重重地触了他的伤口。
“嘶~”东方翊瞬间龇牙咧嘴,又为了不失体面而没有作声。
“第一次受伤?”
东方翊撇着嘴,道:“嗯…反正不是第二次。”
陆柔止看着他的伤口,手逐渐放慢了速度,目光呆滞,霎时抽泣了起来。东方翊好一会儿才察觉到面前梨花带雨的美人,顿时慌了神,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哪里疼,我看看!”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她肩,眼珠在她周身游离。
陆柔止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东方翊也没了言语,不知如何安慰她,顾不得男女有别,直接将她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没事,我以后都随身在侧,护你周全。哭吧,痛快哭一场就都过去了。”
陆柔止终于靠在他肩头,放声大哭,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满门荣光到家破人亡,九死一生,终日如行尸走肉般,无欲无求。这些时日已承载着太多,终于撕掉了内心的伪装,放肆地宣泄起来。
好一会儿,陆柔止才眼睛红肿地抬起了头,鼻子还不停地抽抽,看见东方翊被打湿的肩头,突然想起一事,道:“你为何会使‘轻云蔽月’?”
“噢,江乔…偶然教我的。对了,那些,到底是何人?醉剑山庄可是有仇家?”东方翊问地小心翼翼,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他,到陆柔止苏醒,再看到她终日郁郁寡欢的模样,实在不忍雪上加霜,可如今此等贼人又欲加害之,他急于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想起那日之事,陆柔止又难免情凄意切起来,这些时日无数来探望的人都有此一问,她都缄口不言。可如今这帮人势要赶尽杀绝,纵使她如今已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也不能再坐以待毙。只见她深呼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道:“要说不和,门派之间总有些许针锋相对。但若说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的仇家…醉剑山庄之人一向循规蹈矩,应当是不会有的。”
东方翊缓缓点头以示了解,道:“如此那更匪夷所思了。”
陆柔止想到那日之事便历历在目,心不由得又揪紧,闭了眼睛试图将自己抽离出来,东方翊看她此举,问道:“怎么了?”
陆柔止摇头低语道:“没事。”待停顿之后怔怔看着东方翊的轮廓,发起了呆,思绪不禁飘了起来:“如今这帮人誓死不会放我,这东方翊对我的情意瞧着不像假意,我现在已不能习武,那本剑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就给他。就算他真有歹意,我已孑然一身,有什么好怕的呢。”
陆柔止这样想着便说道:“我教你一套剑法吧。”
“剑法?你教我?”东方翊讶异道。
陆柔止点点头,没做多余的回答就起身往屋内走去,东方翊也没有追问,只静静等着她。
片刻,陆柔止走了过来,将手中一本纸张边缘略有焚烧痕迹的书籍给了他。东方翊接过,看到封面上头五个大字:十七落剑式。
“这?这!这不是...醉剑山庄的成名剑法么?!”东方翊惊呼出声,一则是因为此剑法如雷贯耳,据说能与“剑神之家”惊鸿门的“争鸣剑法”相杭衡;二则是那夜陆柔止被救出,身上空无一物,这剑谱如何到她手里的。
陆柔止看出了他的疑惑,轻轻笑道:“是之前我和卿云在房内叙话时她给我的,她去山庄帮我留意了一番残存的物品。”话落时有些苦涩,也有些庆幸。
“可是这剑谱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东方翊推辞着。
陆柔止看他如此,不由得微怒,道:“你不是说你会尽你所能帮我么?难道就靠你那招戳不死人的‘轻云蔽月’?”
东方翊一惊,想着她将剑谱交给自己,说明对自己已经足够信任,那自己不便再推脱了,他点点头,喏喏收回了手。
“练功宜早不宜迟,你现在开始吧。”陆柔止说道。
“现在?!”东方翊觉得有些仓促,他适才半个烧饼都没啃完,还经历了一番打斗,现下已饥肠辘辘,终于肚子发出的咕噜声拯救了他。
陆柔止听见他肚子发出了声音,先是一愣,后有些难为情地笑笑,便说道:“那我们先找家食肆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