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捕头,因为那帮流民的缘故,这个小姑娘的父母前几日刚刚失踪,家里可欠了我黄家不少银子,她既然还不上钱,我把她送到初晴馆抵债难道违背了大魏律法不成?”
“若是没有违背咱大魏的律法,这小子拔刀的举动,咱们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男子依然从容的揉搓着手中的碧玉扳指。
“是你们私吞了我家的地产还暗中害死我父母,然后将罪证赖在那些人身上!”小姑娘咬着银牙,勇敢的从地上站起来,厉声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以为随口胡诌就能逃得了吗!”男子喝了一声,长袍缓缓鼓荡起来。
“韩捕快,麻烦您让开,这里是初晴馆,你可不能拿刀对着奴家。”樊姬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稍稍露出洁白纤细的手臂来。
“拐卖人口,在我们那里可是要被枪毙的。”
樊姬愣了愣,韩乐说的轻声,她有些没太听明白,可她瞧着韩乐的表情,也知道今天这事情只怕是不能善了,当下稍稍后撤几步,摆出一副梨花带雨,泫然泣下的表情,登时惹得周围人一阵怒骂。
等人声稍稍熄下来,她轻启朱唇缓缓道:“看来今日韩捕头是打定主意要欺负奴家了,初晴馆是个卖笑的地方,您又是官差,想在此处拔刀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盼只盼韩捕快大开杀戒的时候,能够给奴家一条活路,也别伤着这里的客人们。”
“韩乐,你别乱动,咱们今日过来可是要办正事的,他们的事情孰是孰非,一时半会儿咱们可辩不清!”
“是非对错,我一眼就能看明白!”韩乐没搭理陈独,他持刀站在那小姑娘身前,满脸的冰冷。
“没有违背律法,你却要强行抓人,你们官府果然没有将黄家放在眼中!”黄万俦讥讽一声,挥手一扬,周围懂点武功的奴仆,客人顿时一窝蜂朝韩乐围剿上去!
韩乐咬牙,他双手持刀,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的杀意。他只觉得周身环境粘稠,仿佛置身于泥潭之中,手中盟主刀稍稍波动,便越陷越深。很快,第一个人便一拳挥了过来,他显然身怀武功,这一拳势大力沉,气息浑厚,韩乐稍稍避让,刚要提刀,左腰便被人踢中,一个趔趄摔倒,拳脚便如同雨点般打了上来。
出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空有一身刀法,内力却没有灵活的身法,此时倒地,顿时变成了没有还手之力,不会逃跑的人肉沙包。他只能咬牙忍受着不断砸向自己的拳脚和木棍,同时不断地胡乱还击。
或许是身上疼痛所致,韩乐只觉得周围的时间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下来。他感受着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自己脸上,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将“打人不打脸”的道理说道说道。
他的四肢自发的朝着周围胡乱拍打。在这一刻,什么刀法,格挡统统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他就像是个腹背受敌的街头混混,只进行最本能,最疯狂的还击!
很快的,他的身体似乎终于意识到这样子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周围的人只会揍得越来越狠。于是他的身体和他的大脑共同做了一个决定,将韩乐踏入修真道路后练的最熟的一招激发了出来!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
韩乐丹田之中内力吞吐,磅礴浑厚的内力顿时纳入他右手虎口之中。这股内力凝而不散,竟然与他在地界以真气催动时有些相仿,只是这内力只在他拳头周围运转,却没了地界时那般可怕威力!
韩乐早在与邪神一战时便领悟了“亢龙有悔,盈不可久”的拳法道理。此刻,面对这周围的宾客打手,他将容纳全身内力的右拳稍稍后缩,然后猛地朝上方轰了过去!
这一拳刚猛辛辣,可内力之中又暗藏后劲,韩乐一拳轰出,仿佛在空气当中炸开了一个完美的圆环,只听隐隐有破空声“崩”的炸开,韩乐丹田之中醇厚内力爆发出来,顿时化作一股劲风,周围人只感到浑身一滞,立刻便震散开来。
有一些武功根基浅薄的打手甚至根本无法站稳脚跟便被强风吹倒在地上,脸上露出骇然。大部分人都朝后退出数步,黄万俦离得最远,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加入混战之中,此时那股劲风袭来,他稍稍以衣袖遮挡,却也感受到了其中避无可避的霸道拳意。
这是什么拳法?!!他脸上露出一丝惊异,认真的望着那依然保持高举拳头,用另一只手擦着嘴角鲜血,缓缓站起的韩捕快。
韩乐此时也看向黄万俦,他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当下冷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砂锅大的拳头吗?”
黄万俦扯了扯嘴角,他突然发现,这个不知道被李寻山从哪里找来的小捕快,或许会是一个令人厌烦的刺头。
没有精妙招式,却刚猛无俦,单单只是这一拳中可怕的拳意便能纳入一流境地,若是将此种精妙的武道至理彻底融会贯通,甚至可以开宗立派!
陈独怀抱长刀,他闯荡江湖许久,眼力还是有的,当下便做出了判断。他并未多想,周围的人在惊讶之后又要将韩乐包围,他当下扫了一眼依然站在那个小姑娘身前的韩乐,朗声道:“都住手!”
见众人会望向自己,有人面露不善,陈独稍稍压了压刀。整个县的二流高手一个手指就能数过来,其中,陈独因为掌握“煞气”绝技隐隐排在所有人之前。此时人群见到陈独压刀,顿时安静了下来。
“今日我前来初晴馆是有要事,”他说着,也不愿黄万俦继续计较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当下高声道:“黄公子,你近日可曾见过裴山?”
“裴山那个蠢货?”黄万俦冷哼了一声道:“前几日他倒是想与我商量什么事情,只是我可没空搭理他。”
“昨日他可曾来过初晴馆?”
樊姬点了点头回答:“昨日傍晚便到了,一直待到接近午夜。”说着,她皱了皱眉道:“我们家春儿与他一同回去,至今还未归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
陈独瞧了她一眼,又扫视了一圈,这才淡淡道:“裴山死了。”
原本安静的初晴馆立刻吵杂起来,陈独用不算大却盖过整个初晴馆的声音补充道:“他的双目被抠出,致命伤在腹部。”
“是谁做的?”有人喊道。
陈独望向黄万俦,就见他立刻变了脸色怒道:“陈独,你什么意思?”
“整个衙门的衙役都是你们的人,黄万俦,你难道现在还不知道裴山死了?”陈独质问道。
“若说最早知道此事,也该是裴长河才对,裴山的死与我有何干系?”
陈独皱眉。他心中一直保持疑惑,裴山死的蹊跷,按理说,以各大家族在衙门中安插的眼线,裴山之死应该早就传遍了县,可为何黄万俦不知道,裴家也不曾前来认领尸体?
是有人故意隐瞒了这个消息,不让衙役们传出去?可究竟是何人?黄家,裴家,青龙帮都有可能,目的又是什么?
陈独越发觉得裴山之死疑点重重,那一片浓郁阴鸷的迷雾背后,可能是某个恐怖,无法猜测的真相!
黄万俦同样面色凝重,他稍稍抬起头望向紧锁眉头的陈独,只盼着能够早日回去,将裴山之死的消息告知自己的父亲。
过了片刻,陈独抬起头来,既然有人想要故意隐瞒裴山死去的消息,那他今日便在这初晴馆中告知众人。
“裴山是昨夜死的,他自己亲手抠出了两颗眼珠子,然后以短刃剖腹自尽而死。”
“陈捕头,”一个名叫王文的县权贵皱眉道:“你是在开玩笑吧?”
“一个人亲手抠出了眼珠,然后捅死了自己,哈哈,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有人打了一个呵呵,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阴冷。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衙门的仵作。”
“既然裴山是自杀,”黄万俦咽了一口唾沫道:“那你来初晴馆干嘛,还不赶紧联系裴家,让他们将尸体带回去!”
“裴山虽是自杀,可他死状怪异,两颗眼珠子消失不见,我们身为衙门的人,自然要刨根为底。”
说着,他再次看了一圈在场的人道:“如果你们近日与裴山有所交集却隐瞒不报,到时候被我查到,就得去大牢里走一趟了。”
王文扯出一丝笑容,勉强道:“裴山这人平日里游手好闲,仗着自己是裴长河的弟弟,蛮横霸道,我们哪里敢与他有所交集?”
“奴家可以替捕头问问其他姐妹,看看裴山有没有跟她们提起过什么。”樊姬道。
“裴山死就死了,与我黄万俦有什么关系,”黄万俦来回转着手中的扳指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可要先走了。”
“怎么?”陈独好整以暇的开口:“这个小姑娘的事情。。。。。。?”
“既然小捕头看上了这个姑娘,我黄万俦便成人之美,送给你了。”他说着,大手一挥,顿时令那可怜的姑娘瘫软的坐在地上。
陈独瞧着黄万俦的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开口。黄万俦表现的很奇怪,与他平日里淡定潇洒的样子完全不符,他虽然强装镇静,但陈独还是闻到了古怪的味道。
当下,他将怀疑留在心底,没有证据,他也没办法对黄家的人动刀。想了想,他望向樊姬道:“不用你代劳了,你那些服侍过裴山的姐妹,我今日都要询问个清楚。”
“这。。。。。。”
“怎么,裴山死的如此诡异,你们这些人不回去老老实实呆着,就不怕突然暴毙在女人肚皮上吗?”陈独没有理会樊姬,只是冷冷的环顾四周。
有人打了一个寒颤,见陈独如此强势,当下急忙离开了初晴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