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六皇子穿着一身华衣,站在淑妃面前。
“怕吗?”淑妃看着六皇子,伸出手替他理了理领子,“今天很多人都会出面,或许,还是一些跺跺脚都能让宣朝震动的人,你害怕吗?”
六皇子轻笑一声,“战场那么凶险,我都从来没有怕过,又怎么会怕这些?”
“战场那都是明眼可见的刀枪,躲过就好,可现在不一样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若是不小心,只怕会有性命之虞啊。”淑妃满脸不赞同,“更何况,你现在是抢了二皇子和太子的位子,若是他们联起手来,那可怎么办?”
“母妃,您就尽管放心吧,再说了,儿臣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辱的人了,如今儿臣羽翼渐丰,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了,母妃就不要再多想,日后,儿臣一定会尽全力侍奉母妃。”六皇子看着淑妃,安抚道。
“你跟毓儿如何了?”淑妃叹了一口气,深知六皇子是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了,于是撇开话题,“母妃听说,高家的女儿不是很安分,毓儿应该受了不少委屈吧。都怪母妃没有能力,不能拦住陛下将高家女儿嫁给你。”
“母妃此言差矣,高氏虽然胡来,但她确实帮到我不少。就凭这一点,儿臣可以让她在六皇子府里呆着,只是,她有的时候的确太过胡来,把六皇子府弄得乌烟瘴气。等事情解决了,儿臣会让她离开的。”六皇子握住淑妃的手,“母妃,若是到了那个时候,还请母妃帮一个忙。”
“什么忙?”
六皇子低下头,在淑妃耳边低语一番。
“这”淑妃脸色大变,“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六皇子冷冷道:“这个时候,她若是再搞出幺蛾子,儿臣便容不下她。更何况,女人多的地方麻烦也多,母妃该不会是希望儿臣日后也像父皇那样,被女人扰心吗?”
“自然是不希望的。”淑妃摇了摇头,“好吧,这件事情,母妃就答应你。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母妃一件事情,哪怕她以后错得再离谱,念在你们之间露水一般的夫妻情分上,别要了她的命。”
六皇子点了点头。
……
吉时已到,宣帝看着底下的众臣,心里百感交集。曾经,他登基的时候,也是坐在这里,看着底下或心悦诚服、或不屑一顾的人,也是这般心境。只是,时过境迁,那些曾经没将他放在眼里的人,也早已化为枯骨或黄土。
身为帝王,他纵然有再多的身不由己,也不能允许别人触及他的威严。若是一个帝王没有了威严,那么,他的帝位就将岌岌可危,他的性命,也就不会再有保障。
而现在,他最满意的儿子,也即将如他这般。
想起昨日跟庆安侯府老侯爷之间的谈话,宣帝眼里一阵苦涩。
“陛下,六皇子登基后,庆安侯府就不会再插手朝堂之事了。”
“老侯爷,您这是何意?”
“陛下,这么多年了,我们庆安侯府实在是有心而无力了。太子和二皇子一直拉拢我们,我们坚守与陛下的约定,不会插手夺嫡,也因此遭到了记恨,老臣当时差点丢了一条老命,实在是不想再让后世子孙涉险了。”
“庆安侯府可是我宣朝的半边天啊,老侯爷,您若是带着庆安侯府离开,如此大的漏洞,朕该如何弥补啊?”
“陛下,忠臣良将从来都不缺,少了我们一家,还会有其他一家。再说了,庆安侯府在宣朝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说一句不好听的,老臣日夜惶恐,担心亓家会成为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
“老侯爷多虑了,当初先祖曾应允,庆安侯府永世而存,这是先祖的遗旨,朕宣家自然会永远遵从。”
“陛下,话可不能说得太早,没有人能预料到未来的事情,也没有人能肯定,我亓家未来的子孙不会僭越。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庆安侯府还是退隐会比较好。”
“若是老侯爷心意已定,朕也不好逼你们。这样吧,如果庆安侯府日后还想为宣朝出力,朝堂永远欢迎你们!”
“多谢陛下!”
想到庆安侯府日后不会成为朝中的势力顶峰,宣帝心里略微有些放松。
说实在的,对于庆安侯府的存在,几任帝王都是有点介怀的。先帝临终前,曾经跟他说起过这件事情。朝臣势力太大,就会直接影响到皇帝的威严,若非庆安侯府一直以来都安分守己,只怕早在好些年前,就被哪一任皇帝寻个机会罢黜了。
现在,老侯爷自己提出要离开,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了庆安侯府,这朝廷,怕是又要变天了。
……
淑妃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到了宣帝面前,行了一礼,就坐在了下位首座。
她是六皇子的生母,如今也算是母凭子贵了。
“六皇子到”
随着太监的声音传来,六皇子踏着稳健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到了所有人面前。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了六皇子身上。
谁也没有想到,当初最不被看好的六皇子,居然可以走到今天这一步。
是侥幸吗?不,不只是侥幸,还有他自身的能力。
众臣之所以没有反对,不只是因为这是宣帝的心意,更重要的是,六皇子确实有这个能力。
作为皇帝,不只是要让朝臣认可,也要让天下万民心服口服。六皇子带领将士们征战沙场,守住了宣朝的疆域,这些,老百姓都是知道的。
六皇子在武将眼里的地位,远高于太子和二皇子。而文臣向来在意的不是功勋,而是六皇子这个人。
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自古能做皇帝的人,大抵都是这样的。而六皇子,确实也是如此。
“陛下,吉时已到,是否开始授印?”文公公看着宣帝道。
宣帝手一挥,“授!”
文公公应了一声,转过身,拿起一卷圣旨,看着底下的所有人,缓缓道:
“自古帝王辟天地、立国本、护万民,朕夙夜兢兢,不敢妄为,惟仰先祖遗德,以保天下安宁。
六子宣洺,天资卓越,文武兼备,前镇边境之乱,后安朝堂之稳,谓朕心安。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宣洺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臣等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宣帝站起身,走到六皇子面前,拿起文公公手里的圣旨,递给了六皇子。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宣朝的太子,日后,务必要尽心竭力,守我宣朝万里河山!”
“儿臣遵旨!”六皇子捧着圣旨,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除此之外,朕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宣帝说着,看向了淑妃。
“淑妃是太子生母,位份只有妃位,倒显得有些难以服众。皇后新丧,宫中没个主事的人是不行的。所以,朕决定册封淑妃为贵妃,掌管后宫事宜,为后宫之首!”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早就猜到宣帝会大封淑妃,只是,实在没想到居然会是如此厚的重赏。
不过,也都在情理之中。
“臣妾谢陛下!”
淑妃站起身,走到宣帝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或许之前的她不会答应,但现在不一样了,只有她强大起来,才能做六皇子坚实的后盾,只有她没有危险,六皇子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情。而她想要帮到六皇子,还不成为他的软肋,就必须走得更高更远。
而贵妃之位,就是目前最好的。
“至于大典,因为皇后之事,就一切从简吧。”宣帝起身,扶起淑妃,“这些年,你都是喜欢简单的,若是大办,你怕是也不会不会喜欢。”
“臣妾确实不喜欢那些繁冗之事,谢陛下体恤。”淑妃笑着道。
宣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和淑妃并肩而立。
……
现代。
“以曦,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吗?”江羽走到颜以曦面前,笑着问道:“我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不如,你陪我出去走走?”
“好啊。”颜以曦站起身,跟着江羽一起出了门。
两个人一起走在花园的小路上。
“你愿意告诉我你的故事吗?”江羽笑吟吟道:“我曾经问过姜墨关于你的事情,只是他不肯说,非说要我自己过来问你,如果你愿意说的话,你自然会告诉我。”
颜以曦看着她,“你想知道什么故事?这里的,还是那里的?”
“那里。”江羽收敛了笑容,“其实我看得出来,你现在过得并不开心,虽然脸上笑嘻嘻的,眼睛里却是毫无笑意的。所以,我敢保证,你绝对是对那里还有挂念,只是你自己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确实。毕竟是自己曾经爱过的人,要是突然就能忘记了,除非是喝了忘情水,否则,是绝对不可能的。”颜以曦苦笑一声,“只是,就算念念不忘又能怎样?我已经决定不回去了,那些过去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以后,也不会再被我想起来。”
“对方是一个什么样人?”江羽握住颜以曦的手,“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做你故事的聆听者,如何?有些苦,放在肚子里只会越来越苦,若是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
颜以曦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
“他是庆安侯府这一辈的世子,也是江湖一大势力暗阁的主人。”
“庆安侯府?”江羽想了想,“我有点印象,是朝廷中一个很大的势力,有的时候,甚至权力超过了皇帝。好在皇帝是个孬熊,平日里不打理朝政,否则,庆安侯府很有可能会被取缔。”
“是啊,宣朝的每一任帝王都很忌惮庆安侯府的存在,但是,却不能对庆安侯府出手,好像是怡亲王下令,庆安侯府永世长存。”颜以曦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看来,庆安侯府是给了宣褶很大的恩惠,否则他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我太了解他了,他从来不会允许自己的决定被他人左右,更不会允许有人凌驾于他之上。除非是他心甘情愿这么做。”江羽耸了耸肩,“你说,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看法。”颜以曦挽住她的胳膊,“亓瑾言这个人吧,最初遇见他的时候,我很讨厌他,因为我不喜欢他,却还要被迫嫁给他。后来吧,他也为我做了不少的事情,还冒着生命危险,跑去为我摘了一朵碧海青天。”
“我听说过碧海青天,相传就在那个迷音谷中央,是那个世界里最美丽的花,得到这株花的人,就会获得幸福,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但是因为长在迷音谷,很少会有人去采摘,这个传说,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亓瑾言居然敢去那个地方,看来,他不是莽撞,就是真的喜欢你。”江羽不由地咋了咋舌,“当初,宣褶也说要去给楚江敏摘一朵,只是后来就作罢了。”
“你相信吗?一朵花,就可以让人获得幸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人还需要努力什么?直接摘一朵花就好了啊。”颜以曦嗤笑一声,“不过是世人的妄念罢了,只是这花来之不易,除非是真心相爱的人,谁会跑去那里?”
“是啊,所以我是不信的。”江羽附和道:“那个时候,我也听说过这个传说,也挺好奇这个碧海青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没有见识过。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遗憾,没能亲眼瞧上一番。你说我说是跟你在同一个世界,那该有多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怕是一辈子也寻不到姜墨了。”颜以曦说着挑了挑眉,“你忍心抛下他,跟着我去我那个时代?”
“还是算了吧。”江羽耸了耸肩,“我还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为了一朵花,还不值得我跑来跑去的。”
颜以曦笑了笑,不置可否。
两个人继续慢慢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