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精灵学院入学测试渐临近,圣湖城越发热闹起来。
街上的行人比平日多了三五倍,他们穿着各异,带着不同的口音。
格雷姆披萨店对面的小旅馆早已客满,甚至每个房间里又临时加了两个床位。即便如此,仍有许多人找不到住处,大街的角落常常能看到露宿的人窝在墙角。还有一些人在城外搭起了帐篷,准备等测试正式开始再进入城内。
拜这一盛事所赐,格雷姆披萨店的生意也出现了爆发式增长,忙碌的时间从小半天延长到了一整天,收入自然也翻了不止一番。
夏槐颇感愧疚地向格雷姆请了假,好在前来赶考的人里不乏一些在面包店乃至其他披萨店有过工作经验的人,格雷姆临时找了几人帮忙,除了帮忙的酬劳外,还允许他们闭店后住在一楼,倒也足以应付目前的生意。
辛勒恩也被叫回协会帮忙维持报名点秩序,夏槐、马尔科与普罗多默契地没向来到披萨店帮工的人透露半点与测试有关的消息,辛勒恩由于过于繁忙,已经数日没回披萨店,自然也没工夫和这些人多说些什么。
测试的报名点一共在城内设置了二十多处,即便如此,报名第一天开始每个报名点前的长龙都排到视野尽头,一直到晚上都不见半点缩短,随着测试的日子临近,排队的人数还有增多的趋势,不得以之下协会又向圣辉骑士团借调几十人,增加了十处报名点。
格雷姆披萨店的三人因为辛勒恩的关系安逸了许多,他们在报名刚开始没多久就成功报上了名,随后只需等待。夏槐与马尔科每日起床后便一起出城锻炼,普罗多反而是常常一觉睡到下午,将他自己声称的“养精蓄锐”发挥到了极致。
至于完全对测试没兴趣的蒙拉诺,从报名开始就没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跑去了哪里。
一个多月的训练下来,夏槐明显感到自己体能有所提升,如果说原来的自己是战斗力不到半鹅的废柴,现在估计怎么也能和鹅打个不分上下——手里有趁手武器的话。
五天的报名期结束之时,足有六万多人成功报名,协会依据这一人数将第一轮测试的时间定为十天,最初的二十个报名处也变成了二十个测试点。
按照辛勒恩的说法,第一轮测试只是粗略地对考生进行一下划分,将与精灵契合度极高的人先挑出来,让他们免除一轮测试。
测试开始的第一天清晨,夏槐一起床便看见楼下等待测试的队伍已经排到披萨店门口,而事实上最近的一处报名点距披萨店有一公里以上。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夏槐顿时感觉自己有些人群恐惧症的倾向,决定等过几天人少点再说。
普罗多一反常态没有赖床,前一天晚上便跑去排队。但有相同想法的人很多,直到天色彻底变黑后又过了半个小时,普罗多才终于回到披萨店的阁楼。
“嘿嘿!我通过了!”踏上阁楼的地板,普罗多举着自己之前报名时拿到的号码牌,此时那个原本平平无奇的木制号码牌散发着微微青光,“看!附魔物品!”
正在阁楼正中做俯卧撑的马尔科抬起头,不屑地看了一眼普罗多:“哼,第一轮哪有不过的,你直接免试了吗?”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通过第一轮了!比你们快!”
普罗多一昂头,无视马尔科的问题,哼着小曲走回自己的床位,捧着拿到的号牌傻笑起来。
马尔科见状哼了一声,继续锻炼起来。
夏槐看着普罗多的号牌,有点心动,不过他起身到天窗处看了看楼下,一条队伍从视野的一侧排到另一侧,比起白天反而更长了。
今日的测试早已结束,这些人显然准备彻夜等待,夏槐顿时打消了明天前去进行第一轮测试的念头。
不料第二天傍晚,马尔科便带回了自己被附魔过的号码牌,他来到阁楼时本想向普罗多挑衅一番,谁知普罗多竟在闷头大睡,于是相当扫兴,往夏槐的床上一瘫,抱怨道:
“真的是又累又挤又饿又渴,肖威,到时候你去排队,可得做好准备,普罗多那个家伙,一点都不提醒我们,简直太坏了。”
夏槐点点头,微笑道:“嗯,谢谢。”
第三天与第四天排队的状况也丝毫没有缓解,夏槐想着也不急于这一天两天,便完全没有着急,这一拖就直接拖到了第九天。
夏槐见排队的人数已经少了许多,至少披萨店门口已看不见队伍,想着至少要留下一天余裕以防万一,于是出了披萨店,加入了等候测试的队伍。
队伍虽然比前几天短了许多,夏槐也足足等了小半天才抵达队伍前端,多亏了马尔科的提醒,准备了充足的水与食物,夏槐完全没受半点苦便完成了等待,深觉自己不急于一时的思路相当正确。
眼看队伍前面等待的人只剩两人,夏槐的心情有些紧张起来,仿佛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走进高考考场的时候,虽没做什么剧烈的运动,心却突突突地剧烈跳动着。
然而高考的时候,考砸了。
突然想起不好的回忆,夏槐不由得皱起了眉。
不不不,第二次不是考的还不错嘛,一定没问题的!今天回去就买张老板的披萨犒劳一下自己吧,这段时间为了攒钱真馋惨了。
夏槐在心中安慰自己,将注意转移到前面正在进行的测试上。
与当初报名时完全一模一样的小方桌,桌上多了一个被架起的水晶球,让他想起了之前第一次遇到辛勒恩的青梅竹马雪莉的情景。
只见接受测试的考试将手贴上去,便有光缓缓从水晶球的最中心亮了起来。
此时正接受测试的考生点亮的是红色的光芒,于是一旁的一位穿红袍的法师接过他的号牌,待精灵飘来轻轻一触,暗淡的红色光芒出现在号牌上,便将号牌交还给了考生。
看起来很简单嘛。
夏槐心中的紧张感渐渐降低了许多,目前看来,确实像辛勒恩所说,这个第一次测试只是进行一个粗略的筛分,所有人都能通过,之后的重点才是关键。
夏槐判断除了筛选出天生的法师外,这次测试还将适合不同精灵的人进行了简单的划分,证据就是按点亮光芒的颜色不同,给号牌进行附魔的法师并不相同。
基本是和精灵的颜色对应,不知道我适合的是哪一种呢?
夏槐不禁畅想起来,如果是战斗的话,八成还是火的攻击最强,风则很适合跑路,而且制作的附魔物品销路似乎更好,土的话按常理判断应该更擅长防御,水大概比较全面,但相对的就没有特别突出的长处。
感觉上,只要不是土都可以吧?
哦,对了,那个嚣张得不得了的精灵好像风属性?要是我也刚好是风属性,到时候签了她,不知道她会是个什么表情呢?
夏槐想着,来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把手放上来,别耽误时间。”
工作人员的态度不太好,看夏槐迟迟未动,语气不善,夏槐赶忙将手放在水晶球上,然后……
什么也没有发生。
并没有出现像雪莉进行占卜时的异状,水晶球也没有亮起,除了夏槐因手心的汗水而在水晶球上留下的浅浅痕迹外,就好像根本没人触碰到那个水晶球一般,什么也没有发生。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脸上不悦更甚,说道:“两手都放上来。”
夏槐皱皱眉,将两只手压在水晶球上。
然而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坏了?真是灾星。”工作人员有些疑惑,向旁边比了比,“你先在旁边等一下,下一个上来。”
夏槐身后的一名青年将手压在水晶球上,微弱的黄光发了出来,显然并不是水晶球的问题。
请法师为那位考生的号牌附魔的同时,工作人员还请来了这群法师中的领队,一位身穿红袍的中年法师。
“大人,这边出了点情况。”
法师看向夏槐说道:“就是他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法师摇头一笑:“不用试了,你被淘汰了。”
“哎?”夏槐一愣,“不是第一轮只是走个过场吗?为什么?”
法师根本不再理他,直接走开帮旁边一个点亮红光的考生进行号牌附魔去了。
夏槐还想理论理论,却被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打发道:
“你问我有什么用?那是法师大人决定的,别耽误后面人测试。”
“就是,被淘汰了就快让开,这么多人排着呢!”后面的考生也纷纷不悦地催促起来。
夏槐不敢触了众怒,让开位置来到测试点外围,带着满脑无法解开的疑惑,愣愣站在那里。
短暂的插曲后测试继续有序地进行着,一直到本日的测试结束,协会的工作人员与法师收拾好物品准备离开,夏槐也没发现第二个与自己一样被直接淘汰的人。
夏槐看准时机,跑去想要问个明白,不料对方根本理都不理他,甚至差点让一旁维持秩序的护卫将夏槐抓走。
无奈,夏槐失魂落魄地向着格雷姆披萨店折返回去。
回到披萨店时店门已经关了,夏槐从后门绕了进去,死人般摇晃着上了楼。
夏槐晃到二楼时遇到了马尔科,马尔科见夏槐这个状态,猜出了大概,虽心中疑惑,但也没主动搭话,夏槐也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马尔科,摇晃着继续向上走去。
回到阁楼,阁楼内只有普罗多一个,他翘着腿坐在床边,斜靠在墙上,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将散发着淡淡青光的号牌在指尖熟练地旋转着。
看到夏槐上来,普罗多主动搭话道:“这么晚才回来,今天人也还那么多?”
夏槐没有理会他,颓坐到自己的床位上,两眼空洞,茫然地望着对面床上蒙拉诺的那一大团黑布。
普罗多完全没有马尔科的敏锐与体贴,大咧咧地来到夏槐身旁,一屁股坐在床变,伸手勾住夏槐的肩膀:
“怎么样?你是什么属性的?牌子呢?拿出来看看。”
见夏槐没有反应,普罗多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大到足以让人感到相当的疼痛,可夏槐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傻了啊?拿出来看看嘛,难道还要保密不成?莫非和我一样是风属性的?”
见夏槐还是没有反应,普罗多面露不悦,站起来狠狠怼了夏槐肩膀一下: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的号牌可是一开始就给你们看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见外?”
夏槐被打得一晃,直接向后倒去,由于床铺并不太宽,这一倒便让他的脑袋重重磕在后面的墙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他就像毫无知觉一般,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继续发呆。
就算迟钝如普罗多,此时也察觉出异常,问道:
“你该不会是被淘汰了吧?”
颇长的沉默后,一声含糊的回应从夏槐鼻孔中飘了出来:“嗯……”
“噗,太惨了吧?”普罗多直接笑了出来,“不是说第一轮根本不做淘汰的吗?”
“嗯……”
“前所未见啊,你这也算是厉害了,我第一天排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一个被直接淘汰的,你是造了什么孽?对了,我听说辛勒恩和协会的大人们关系不好,会不会是这个原因?我看你和他走的挺近的。”
“……”
“这可就真有点惨了,钱都交完了。看来也肯定没退给你吧?”
“没……”
提到钱,超级心痛的感觉让夏槐稍稍回了魂。
“这种事也能让你遇到,可惜辛勒恩没在,不然还能问问他是怎么回事,第一轮被淘汰,也太扯了。”
普罗多摇着头回到自己的位置,将自己的号牌捧在掌心仔仔细细又看了好几眼,然后藏在了远离夏槐一侧的腰间,低声自语道:“幸好我没和那家伙走太近。”
普罗多自以为声音足够低的自语却被夏槐听了个清楚,夏槐迟滞的大脑缓缓运转着,指挥夏槐扭过头,看向辛勒恩的床位。
辛勒恩并没在那里,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披萨店了,测试开始前的忙碌让他毫无空闲,几乎每天都住在工作的地点,今天也不例外。
辛勒恩好像说过,他出勤的地点在西区,离雪莉家不算太远。
一些模糊的记忆浮现出来,夏槐茫然地看着辛勒恩空荡荡的床位,决定第二天去找他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