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李咸的猜测，也是李咸最不希望得出的结论，一个协会已不是他能对抗的敌人，更别说协会背后的地府了。

雪莉只是一个小小的魂师，地府没有理由和必要除掉她。只有一种可能能说通，那就是各脉的传统也是一种准则，或者说是潜规则，只是没有被写进书籍之中。

虽然这样有些不符合情理，但却符合现实中大家的表现，为什么宋会长不将当家之位传给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自己的师父只有自己一个传人，并非是他们主动遵守规矩，而是不得不守规矩。

“一直以来的这些危机...难道说都源自协会...不，不好说，不过这一次肯定是魂师下的手。如果之前也是，那这一次为什么不也伪装成一个意外？明明这样才能不引起我的怀疑。”

李咸的怀疑没有错，如果真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伪装成令人信服的意外是最优选择，那这一次为什么会这么迫不及待、这么露骨与大胆，难道说...

“提出将那份保证书提交地府的是宋会长...改派行为...传人问题...原来是这样。”

“她的奇思妙想居然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真是...”

根据李咸的推测，雪莉提出的改派机会让对方着急了，必须赶在改派之间杀死雪莉，从而阻止计划的实施，才会这么仓促。既然对方着急了，也就是说...这个主意在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还是不被允许。

这个“对方”自然指的是“地府”了，不过这些全部都是李咸的猜测，他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说在很多关键问题上不可能找到准确的证据，即使如此他也下决心，将这件事调查到底。

“三个无辜的人，如果只是因为这种狗屁理由，就被肆意的夺走生命，那么...我一定要让幕后黑手为此付出代价。”

正说着李咸的手机传来了铃声，看号码正是宋会长，无论他是不是主谋，这时肯定也已经得知雪莉去世消息了，出于最后的礼貌，李咸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我是。”

“嗯...这边确实出事了，她...死了。”

“她被人谋杀了，警察正在调查凶手，我...明白，我会处理好她的后事。”

“既然她已经...那件事自然算了，我明白，我明白。”

“对了，那些资料...如果还在您手里，我想保留一份，毕竟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啊？这样啊，那...只好算了。这不怪您，也不怪王离，真的。”

“行，嗯嗯，谢谢您，再见。”

扣下了电话，李咸心如死灰，他从这通电话中确认了宋会长肯定知道内情。

“居然说不小心将那天的改派资料丢了...看来他那时就知道这些东西没用了。呵呵，老狐狸啊。”

想到这里，李咸的表情变得狰狞了，并顶着这副狰狞的面孔，离开了网吧，返回了家中。

一个烟圈自他的口中吐出，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嘴上的香烟，将整件事再次整理了一遍。大概率，从雪莉成为魂师的那天起，她就成为了地府的眼中钉。

不过潜规则终究是潜规则，地府并不方便直接动手，所以才需要借助普通人的双手，实现自己的目的。不过，每一次危险都被自己及时化解，才让雪莉成功活到今天。

“地府...协会...啊哈哈哈哈...”

身为一介凡人，李咸很清楚自己无法和地府斗，至于协会...

不知不觉，客厅中已经烟雾缭绕，一包香烟已经抽完。九年了，李咸抽烟的习惯是大学时养成的，当时的自己身陷亲人离去的悲痛之中，内心充满了自暴自弃的想法，觉得自己少活些时日也不是什么坏事。在遇到自己的师父并成为魂师后，才彻底戒烟，直到今天...

“原来这些都是注定的事情。”

“咚咚咚——”

房门被意外的敲响了，李咸按灭了烟头，走到了门口。

“你...怎么来了？”

完全出乎男人的意料，“不速之客”居然是宋晓佳。

“你...好大的烟味啊。你...还好吧？”

“......起码还活着。”

“......我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没想到她...”

“记得之前...上次你也是唯一一个赶来的人，这次想说什么？”

“我...只是来看看你...我担心...”

“担心我什么？担心我想不开，担心我喝的烂醉如泥，还是担心我疯了？”

“我...是我自作多情了...抱歉。”

“你有什么可抱歉的，又不是你下的黑手。”

“我...不，协会一定帮你找到真凶。”

“听你这意思，这几天只有她的魂印消失了，没有别人？”

“的确如此，所以...可能凶手不是本地的魂师...我们会联系附近几座城市的协会一同调查这件事。”

如果说是一个外来的魂师，偶然间来到这座城市，偶然间心生歹意，偶然间选择了这条街上这座公寓，对雪莉下了杀手，李咸觉得这比连中100次彩票的概率都低。

真是太拙劣了。李咸发自内心的对宋晓佳的演技感到厌恶与恶心，不过他更好奇女人这时来到这里的目的，恐怕不只是安慰自己吧？

“你来这里，除了看看我还活着，是不是也为了其他事。”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没有其他想法。”

“没有...那好吧，我一切正常，没有寻死觅活，你放心了？”

“不过你的态度...算了，我能理解。”

“那我是不是还要多谢你的体谅？”

“你也...变得和她一样，那么喜欢咄咄逼人。”

“我没觉出来啊，肯定是你的错觉。”

“呵呵，不要拿我当笨蛋对待，我能看得出你对我一脸的嫌弃。”

“未婚妻刚刚过世，面对一个不怎么熟的女人，你说我应该对你用什么样的表情？”

“未婚妻？你俩...你向她求婚了？”

“在她去世的前一天。”

李咸这句话一出，如有晴天霹雳一般，宋晓佳愣在原地，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她也认识你，所以我才没有请你立刻离开，希望你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

“......”

“她生前...是不是很容易招鬼。”半晌后，宋晓佳嘴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没错，怎么了？”

“如果是你，肯定已经在房间的各面墙上加固过法阵了。难怪...那个厉鬼这么容易就被你俩捉住了。”

“...你想说什么？”

当宋晓佳说到“法阵”时，李咸瞬间警觉起来，觉得她似乎想向自己传达什么消息。

“关于那个体制外的魂师，我这边有消息了。”

“哦？他...”

“应该是他们。他们在这座城市有一个隐秘的据点，这是地址。”

宋晓佳从化妆包的小镜子中，掏出了一张纸条，放到了桌子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去接触一下他们。不用担心他们下黑手，这群人对正规的魂师很有兴趣，他们不会伤害你。”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记住，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你，这些事也不能让第三者知晓，不然...下场只有一个。”

“那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告诉我，你不怕我转手将你卖了吗？”

“不怕...如果这样就能让你消气，我情愿一死。”

宋晓佳的这句话让李咸对她的不满顿时消了一半。此时此刻，他才基本相信女人不是来调查自己或是来套话的，倘若自己真的将这件事汇报给协会，恐怕她会吃不了兜着走，可从她的表现来看，她起码知道一部分实情，那怎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让你拿到了一个足以威胁我生命的把柄。”

“何必呢？”

“我只是想...赎罪而已。”

“赎罪......你...你何罪之有啊？”

“你果然还是对我不放心...也好，即便以后有其他魂师对我使用‘魂暗示’，也能保证你的安全。我走了。”

抛下这句话后，宋晓佳不带一丝犹豫的离开。面对她这一系列行为，李咸一边思考，一边下意识的去拿烟，却发现烟没了。拿烟的手顺势拿起了女人放在桌子上的纸条，地址指向了本市唯一一座一本大学中的一栋教学楼，这也正是李咸——李子明的母校。

“居然这么巧。”

离开了男人所在的公寓，宋晓佳迎着春风走在大街上，从男人的表情判断，对于雪莉的死，他肯定有自己的猜测，甚至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接近真相，但她并没有选择旁敲侧击的追问，即便这是父亲交给自己的任务。

不仅如此，她还将那群人的组织透露给了李咸，就凭这一点，一旦暴露她必死无疑。

“我怎么这么傻呢？哈哈哈，真不像我啊...”

直到男人说出那句话之前，她依旧选择执行父亲交给自己的任务，但在听到那句话后，她才下决心掏出那个准备已久的纸条，将它亲自交给了李咸。

“看来我和你今生确实无缘啊...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事情啊...父亲！”

抱怨了几句后，宋晓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拨通了自己父亲的号码。

“是我，嗯。他也是老魂师了，知道这是魂师所为，他一开始也怀疑过这边，但被我隐瞒过去了。”

“从他的言语中判断，他应该不知道内情，我基本可以确定。”

“如果你连我也不相信，我没什么话好说，你可以再派别人来试探他。”

“那行，就这样吧，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再见。”

扣下了电话，宋晓佳的眼角变得有些湿润了。

“今天的风好大，吹得我都流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