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是双目如电，观察着苏藏锋的脸色，但却是失望了，苏藏锋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无论何力怎么做，我和杨一刀之间的矛盾都是一个死结，不死不休，所以，他用不着把我当棋子，就能等到现在的局面，当然，就结果来说，得是我打败了杨一刀之后。”

莫如是突然抢了一句，道：“那要是你死了呢？”

苏藏锋微微一愣，道：“我死了，那也就不存在是不是被他利用了的意义了，不是吗？”

莫如是笑了，笑得有点莫名其妙，他笑罢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而后道：“如果这些就是你全部的想法的话，那你错了，你虽然聪明，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苏藏锋皱眉，试探着道：“你是想告诉我，哪怕是我死在了杨一刀的手，对何力也有好处？”

莫如是直接点头，沉声道：“大大的好处！”

苏藏锋心中一震，此时恍惚有点真正明白莫如是所说的棋子的意思了，但具体是什么，却还无法立即总结出来。

莫如是深深看了苏藏锋一眼，娓娓说道：“我刚才提醒过你了，白靖远垂危，于是何力得以掌权。哦，对了，你应该也不会忘记，白靖远还有一个亲孙女，但也只是这样而已，和何力比起来，那个小丫头基本可以忽视不提了。”

“作为跟随了白靖远几十年，为他的三合社和后来的三合科技集团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第一副手，何力有资格成为白靖远老死之后，这两个黑白大组织的掌权人，而即使白靖远把继承人的位置传给白灵羽，在何力苦心经营多年之后，她的位，只会让她成为一个傀儡而已，或者说，只是一个象征符号。”

“如果何力没有夺权篡位的野心的话，那么后事自然不会像我所说的这么不近人情，但是很可惜，根据我们对何力的了解，以及他近期一系列举动的调查分析，我们确定，何力有野心，而且是大大地有！”

“不用问我们是怎么界定他的野心大小的，这就是事实。如果你不相信，那么很容易，等着，等白靖远死了之后，看看他是什么做派，那就不言自明了。”

说到这里，莫如是往茶杯倒了一杯白水，喝完之后，把茶杯放在手指缝之间玩弄着，视线则是落在了苏藏锋的身，接着道：“我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下的，那个前提就是，或者何力因为多年的追随和付出，得到了白靖远以王位作为回报。或者是白灵羽成为指定继承人，但是因为年少无知，根基浅薄，所以还是只能仰仗何力的辅助，最后在野心驱使下，被何力架空。”

“而如果这个前提不是事实，换成了另一个前提的话，那么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也许会是另一个结果。还有，我之所以说你是何力称霸的一颗棋子，也就有了一个应该能让你满意的解释。”

苏藏锋听到这里，心中巨震。他知道，肉戏要来了，接下来莫如是将要说的，绝对是这一次谈话里头，最为爆炸性的那部分内容。

似乎是为了给苏藏锋足够的思想准备，莫如是又停顿了一下，打量了苏藏锋几眼之后，才一字一句地道：“这个前提就是，白靖远把他的黑白两道帝国的继承人王座，传给你！”

“嗯！？”即使的确是已经做了一番思想准备，准备好了接受震惊和意外的消息，但是苏藏锋却怎么还是都没有想到，莫如是说出来的，是这样的一道信息！

苏藏锋面沉如水，摇了摇头，道：“这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吧？”

莫如是道：“不。这是事实，而且只要你不拒绝，并且不被何力干掉，那就将成为未来的现实。”

“我越听越糊涂了。”苏藏锋摇头，确实是觉得不可想象，也难以置信。

“我和白家，只不过是偶然结识。就算是我对白老爷子有救命之恩，也是巧合，并且，他已经给了我足够丰厚的回报了。你说他要把继承人的位置传给我，我不敢苟同，也不敢相信，甚至也不敢接受。”

莫如是悠然道：“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你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给你一个建议，让你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这件事情，比如，你是快要病死了的白靖远，你会怎么安排后事？附加一个规则，白靖远虽然年老，退休多年，但却非常精明。”

苏藏锋沉默了，他知道莫如是这是在引导着自己去发现真相。

他点点头，凝神闭目，陷入了沉思之中。

莫如是掏出烟盒来，本来想要点燃，但是打火机举到了嘴边，却还是放下了，只是咬着烟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苏藏锋，没有弄出什么动静来，似乎是不想打扰了苏藏锋思考。

房间里头安静了下来，但持续的时间也并没有很长，大约也就是一根烟的功夫，苏藏锋睁眼，目光变得深邃而又复杂。

“看来你想明白了？”

“但愿我所想到的，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想法而已。”

“说说看。”莫如是点烟，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苏藏锋再次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道：“如果我是白老爷子，面对我用一辈子创下的宏伟大业，我自然是希望交给最为可靠和亲近的人来继承，那个人，要么是追随了我几十年的何力，要么就是我最疼爱的孙女白灵羽。”

“但是考虑到白灵羽年纪太小，也不具备领导那么庞大一份家业的能力，所以如果有何力辅助的话，应该会更加合适。”

“但是，这种托孤的方式，很容易会出现篡位夺权的戏码。而根据你所给我的限制规则，白老爷子很精明，这精明肯定包括对人心的洞察，对于跟随了自己几十年的何力，除了白靖远，不会有第二个人更加了解他了。”

“所以，我应该是察觉到了何力的野心，对他的信任度，已经不足以让我把家业和孙女交给他了。这样一来，我必须重新找一个人。”

说到这里，苏藏锋的脸露出了几分苦涩笑意，暗道，这真是特么的狗血八点档剧情啊！

“这个人，首要的当然是不能夺权，或者说对白灵羽不利。其次，必须足够可靠，那有一种方式就最为合适了，就是让白灵羽嫁给一个男人，让那个男人也成为白家的一员，这样自然就捆绑了利益关系，白家家业有了传承，白灵羽也有了依靠了。”

“哦，说一句题外话，我之所以这么具体地想到了婚姻这件事，是因为白老爷子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提过，要把白灵羽嫁给我。”

苏藏锋摇头一笑，接着说道：“第三，这个人必须具备足够强大的能力，这包括脑子和武力。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能够维护白家家业和白灵羽的存续。简单地说，就是得能文能武。”

“假设我是白靖远，那么在我所打过交道的人里头筛选，我首先会把和白灵羽年纪不相仿，以及关系不密切的人排除在外，然后，缩小了可供挑选的对象的范围，在剩下的那些人里头，继续筛选，我会觉得，苏藏锋，应该是最好的托付的选择。”

这是苏藏锋的结论，说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别扭得很。

从一个假想的外人的角度来评价自己，尤其是说出，自己就是最为出色的那个存在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自卖自夸，相当拗口。

但这却就是苏藏锋所能够得到的唯一结论。这个结论，结合了他自身和白家的渊源，结合了莫如是之前所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的所有提醒，也结合了他自身对人心和形势的分析推断。

他不是在标榜自己，而是确实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说完这些，苏藏锋便恢复了平静，但也感觉有点口干舌燥，提水倒茶。

“哈哈哈哈！”莫如是确实骤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得肆无忌惮。

苏藏锋稍稍愕然，但随之也感觉到了莫如是笑声中的那种戏谑之色，他撇了撇嘴，索性不搭理莫如是，给自己倒茶。

“好小子！一点就通，比我想象的要聪明！”莫如是带着古怪笑意道。

苏藏锋淡淡道：“这很好笑？”

莫如是紧接着道：“如果我说你的推论基本就是事实，你难道不会觉得，做梦都要笑醒？”

“为什么？”

“突然成了乘龙快婿，坐拥一大片江山，就跟天掉馅饼一样，而且还是一个很有可能接得住吃得下的馅饼，你不高兴？”

苏藏锋淡然道：“我想吃馅饼，大可以自己做，甚至直接买就行了，用不着指望这飞来的运气。”

莫如是道：“这可不是运气，而是你的一切作为导致了这个结果，也是你自身素质的体现。”

“过奖了。但是你难道没有发现，说了这么多，其实说的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已？只要我不接受这所谓的运气和别人的安排，那些狗屁的待定现实就不可能发生，不是吗？”

苏藏锋眯眼，心里莫名地冒起了几分烦躁了，语气也变得冷厉了起来。

莫如是却是高深莫测地一笑，幽幽道：“问题是，你的不接受也只是假设而已。更有可能成为事实，而且就从下一秒开始的事实的是，你会接受这个馅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