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听起来，像是吃定我了？”苏藏锋皱眉，眯起了眼睛，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受人威胁，而莫如是的那一句话，明显就带了威胁的意味。

“不，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选择而已。”莫如是不咸不淡地道。

苏藏锋嘲笑，道：“只有一个选择的选择，还能叫选择么？”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怪，但意思却是足够清楚，至少苏藏锋相信，莫如是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莫如是道：“如果这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接受它又有什么不可以？”

“是么？我怎么觉得，这是你，或者你们帮我作出的最好选择？可我有什么必要接受你们给我的选择？”

“因为你没有其他的路可选了。”

“我的路？我的路不是我自己走么？怎么听起来像是由你们指定的了？”

莫如是笑了，摇头道：“看来你还挺固执的。”

“这不叫固执，这叫尊严。”苏藏锋沉声道。

摇摇头，莫如是再次抖出了一根烟，点，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吐烟雾，苏藏锋双手环胸，也没有再着急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冷清僵硬了下来。

三两口抽完了一根烟，莫如是才咳嗽了两声，才终于正色道：“苏藏锋，我之所以从半个月之前给你到现在为止的这些待遇，是因为你有这个资格，而你的资格就是你的实力和智慧。”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指点了那条路，不只是我所在组织的需要，也是出于对你的欣赏，不想看到你过早夭折。但你现在这种态度就不大和谐了。”

摆了摆手，莫如是似乎是不打算让苏藏锋说什么，继续自顾道：“为什么我说这是你唯一的选择？其实原因很简单，只有一个。”

“你的个人实力很强，而即使我们对于你进入深城之前的经历几乎无从得知，但是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你需要受到法律的约束。”

“炎夏存在很多的古武术高手，但是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凌驾于国家和法律之，相反，更别说是当街明目张胆地杀人，一杀就是好几十个！”

“这样的事情，你在深城干过一次，又在半个月之前干过一次，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就凭你手里头的人命，就足以将你定性为恐怖分子，要么偿命伏诛，要么就是永远都是去自由，不会再有进入普通人社会的资格。”

“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这就是现实，而且你绝对不是首例。不管你对此有任何的异议或者有各种自以为正当的理由，一般情况下，都只能是这两种结果中的一个。想知道为什么？那也很容易，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你敢让一个拥有这么恐怖的杀伤力，甚至可以为所欲为的人待在你的身边吗？”

“简单点说，你必须为你之前所做过的那些威胁到了正常社会秩序的事情付出代价或者补偿。而我刚才所说的那两种代价，我相信你都不会愿意接受。所以我给你提供了补偿的方案。这对你来说，难道还不是最好的选择？”

莫如是连珠炮炮弹一般，喷完了这一番话，又掏出了烟来，这烟瘾大得离奇。

“给我来一根。”苏藏锋幽幽吐出一句。

莫如是看了他一眼，先往自己嘴里头抖了一根，点，而后才把剩下的半包烟和打火机扔给了苏藏锋。

点了烟，苏藏锋吸了一口，颇为呛人的一种卷烟，但却也劲道十足。他借着吐出烟雾长出了一口气，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莫如是道：“其实很简单，只有一件事——阻止何力，或者，解决。”

苏藏锋脸色不变，这是他已经猜到的答案，之前莫如是在解释深城形势的时候，其实已经说得够多了，他摇摇头，道：“这听起来可不止是一件事情。”

莫如是道：“当然，过程必然不会简单，但这就是核心的目标，只要你能实现这个目标，在过程，你有自主权。”

自主权？这话听起来似乎颇为厚道，但苏藏锋却是敏锐地从其中听出了一个十分淫隐晦的意思，他嘿笑一声，道：“自主权的意思是，我除了必须在你们给我设定的框框里头做事，剩下的我在里头怎么折腾，你们都不会管我，是么？”

“你可以这么理解。”

“不会管我是不是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即使我出了什么岔子或者危险，你们也不会帮忙？”

莫如是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意，反问道：“怎么，你还想让我们给你支援？”

苏藏锋淡然道：“没有支援，没有后盾，你就这么相信我一个人能扛得下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你之前杀人不也是一个单调好几十个？”莫如是难得地说了一句不是俏皮话的俏皮话。

苏藏锋掐灭了只抽了一口的烟，起身道：“别把我说的那么不堪，也别把你们自己标榜得那么高尚。你们只不过是想利用我除掉那些社会毒瘤而已，兴许还是看在我并没有主动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情，所以才拿我当枪使唤。从这一点来说，你们是有求于我。而我……”

“没错，你们可以依靠国家机器制裁我，但是，我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制服。我可以走，至少现在你就拦不住我。我也可以不走，破罐子破摔，你看着不齿，但我要真的这么做了，你又能奈我何？”

“你这是要耍光棍了？”

“我本来就是孤家寡人光棍一个，耍不起么？”苏藏锋嘿笑，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莫如是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焦躁之色，朗声开口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苏藏锋嘴角微翘，道：“其实我的要求不高，就是希望在我需要支援和辅助的时候，能及时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这对于你们来说，其实有利无弊，毕竟我是在帮你做事。”

“可以，但你必须对我负责。”莫如是道。

“反正你们那边的人，我也只认识你，当然是向你负责。”

“那就这么说定了？”莫如是紧接着道。

“不……”苏藏锋笑笑，露出几分讥讽笑意，道：“你刚才提醒了我，像我这样的人，没有地位，没有靠山，确实很容易成为社会公敌，甚至就连我要帮你们做事，也是师出无名。所以，我要一个正当的身份！”

莫如是愕然道：“什么身份？”

苏藏锋耸了耸肩，道：“随便你给我什么身份，只要是代表你们所谓的正义一方，不至于哪天被你们自己人搞死就行。”

莫如是哑然失笑了，道：“小子，你这是明目张胆地跟我要官位吗？”

“不一定是这意思，只要我又能有依仗，又不至于妨碍了自由的身份就行。”

“你……”

这话说起来轻巧，但是莫如是稍稍一琢磨，便是哑口无言了，这天底下，哪儿来这么好的事情？又要规则内的身份，又要自由！？这岂不是越加无法无天了吗！？

“话就说到这儿吧。天色不早了，我该换药了。”

苏藏锋微微咧嘴，却是不再给莫如是跟自己继续讨价还价的机会了，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哎，等等！”

莫如是急了，冲出去拦住苏藏锋。

“还有其他的事儿？”苏藏锋一句话直接把莫如是给堵死。

“我只能说，在我权限范围之内，我可以满足你的合理要求。”莫如是咬牙，一脸不甘了，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侄女被眼前这小子激怒，或许不是偶然的，不然的话，怎么自己堂堂的炎夏特种部队华东区首席教官，在他面前居然也这么被动了！？

“多谢。还有吗？”

“你什么时候能回深城？”莫如是不再纠缠了，话锋一转道。

苏藏锋耸耸肩道：“我毕竟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有些事情还是得了结，能走的时候，自然就走。反正不是现在，现在，我得换药了。你请自便。”

苏藏锋言罢，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莫如是微微发愣了一下，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另一个房间扯了一嗓子：“嫣然，该给伤号换药了！”

苏藏锋闻言，顿时一个激灵，猛地回头看向莫嫣然的房间，而后完全是不假思索地把拔腿朝院门口冲去。

“剩下都是皮外伤，我自己动手就行。先走一步，再联系吧，你应该知道怎么找到我。”苏藏锋扔下这句话，人已经是拉开门冲出了庭院，扬长而去。

房门，在此时才被人徐徐拉开，现身而出的人，不是莫嫣然还能是谁？

“他跑了？”莫嫣然看着院门口的方向，咬牙，幽幽地说道。

莫如是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扫了一眼莫嫣然，道：“走是走了，不过你要想叫他回来，我可以办到。”

“别再让我看见他！”莫嫣然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莫如是嘴角露出戏谑笑意，试探着道：“嫣然，那小子，到底怎么你了，这儿没外人，跟叔说说？我帮你？他现在可算是我手底下的兵了。”

“不用说。既然是你的人，那一枪崩了他之后告诉我就行了。”

“呃……嫣然，我记得你是吃素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血腥了？那小子到底让你受什么刺激了？”

莫嫣然闻言，脸色骤然一沉，寒气逼人，道：“二叔，如果你实在闲着没事，麻烦你先把茶室给我清理干净！要是一会儿我闻到半点烟味看到一点烟灰，更换里头几千万的明清黄花梨木家具，我会像家里申请，全都算在你的头！”

“我部队还有事，先走一步。”莫如是二话不说，抬脚走了。

莫嫣然跺脚，恨恨地站着，本想转身进屋，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目光落在了苏藏锋躺了十五天的那张床，脸表情，先是愤怒，紧接着娇羞，最后，却只剩茫然了。

……